今天,如果你有逛日本推特,會發現趨勢榜(熱門)莫名其妙被幾個奇奇怪怪的詞占領了。
(「和動物友好相處」)
(「小雞仔老太婆」)
除了和小動物有關的詞條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玩意也上了榜:
(「DLsite」,老二次元應該挺熟,日本最大的二次元線上同人商品商城,賣各種本子ASMR遊戲等)
(「蟲H」,顧名思義。)
(「信用卡公司」)
光看這些莫名其妙的詞條,你估計會一頭霧水,啊?這什麽雜亂無章的?日本人每天就關心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不和我們微博日常差不多嘛?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我告訴你,上面那幾個看似無關的熱門詞條,實際上講的都是同一件事,而且是一件和日本成人產業發展有關的大事,你會如何反應呢?
實際上,趨勢榜還有一個熱門詞彙——它能夠一口氣概括以上所有亂七八糟熱門,也能直指本次事件的核心——
「語言狩獵」。
啊為什麼幾個可可愛愛無關的詞彙,突然就和這形似「文字獄」的恐怖詞彙聯繫起來了?
事情的起因要從3月25日說起。
3月25日,許多社團收到了DLsite發布的一封通知。前面提到過,DLsite是日本最大的二次元內容線上商城,而且有不少「國際業務」,那些同人音聲、ASMR、RPG小煌游、GALGAME等等數字內容都能夠在DL上買到。
簡單來說,DLsite這封通知略顯悲慘。大意是,
一直支持我們的用戶們,對不起啦,那些戕害過我們同行的資本大錘,今天終於砸到了我們頭上。「某些」信用卡公司,也對我們發出了一些「請求」——而我們收入的大頭都來自於信用卡,所以經過內部謹慎探討後,我們不得不接受這些「請求」。
關於所謂的「信用卡公司」以及「資本大錘」到底是什麼,我們之後再說。我先來看看,DLsite為了應對這些「請求」做了些什麼措施。以下內容Not safe for work,請謹慎觀看。
具體來說,他們把網站一部分TAG給「隱藏」了,而且一些有過激表現的TAG,都做了些「友好化」處理。
具體是怎麼個「友好化」法呢?請參見下表:
這下,舉國大亂了。
要知道,和充滿ZZZQ的西方不一樣,日本人平常是很少有機會去認識這種「語言的藝術」的。因為大家都懂的原因,玩弄語言的藝術,我們是最在行的,但對日本人來說,在「搞黃色」上要進行如此大規模的自主規制,還是頭一遭。
很快,這個新聞就登上了日本推特趨勢第一,相關詞條層出不窮。馬上有人覺得,既然要改,那我上我也行,於是給了一份自己的改版:
(就不翻譯了,各位意會一下吧)
現在,讓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文章開頭提到的那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熱門榜詞條吧。
「和動物搞好關係」
這個擁有4.4萬posts的「和動物搞好關係」,現在你知道了,實際上是「獸jian」的語言藝術ver.。這種以充滿童真童趣的語言來代替重口詞彙的做法,直接讓日本人大腦過載爆炸了。
很快就有人畫了相關諷刺漫畫:
女兒:「爸爸~我當上了學校的動物管理員,我應該怎麼樣照顧小雞才好呢」
爸爸:「那就上網搜一搜吧」
(搜索圖像「小雞 培訓 關係變好」)
(咚咚噔)
是的,把「獸X」這個詞替換成「和動物搞好關係」這種童真童趣的嬰兒用語,馬上讓網民擔憂起,如果真的有小孩搜索怎麼和動物搞好關係結果蹦出的全是一堆足以毀滅孩子幼小心靈的刺激內容,這他媽該誰來負責啊?!
而上面這位爸爸搜索的「小雞」「培訓」「搞好關係」,全都在dlsite的過激詞彙友好化替換表里。
再來看前面提到的另外一個:
「小雞仔老太婆」
看過上面的對照表之後我們知道,「ひよこ(小雞仔)」其實是剛才對照表里「蘿莉」的語言藝術ver。ひよこ本意就是小雞,數碼寶貝里的「雞仔獸」就是這個hyoko加個mon。
(日本學校里經常會讓學生一起養的「小雞仔」)
但是,小雞仔這個詞,在日語裡還被用來指代「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所以說DLsite會把「蘿莉」藝術化成「小雞仔」,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們知道,二次元還有一種角色屬性,叫「蘿莉老太婆」(lolibba),通常指那些雖然身體是個幼女,但精神已經是活了幾十歲甚至幾百歲的,口癖是「老身、奴家、妾身」之類的老太婆。所以,現在你理解什麼叫做「小雞仔老太婆」了。
(FGO中典型的lolibba角色,海倫娜)
這充滿詭異粗俗感的語言直接讓日本網友腦洞打開,紛紛把小雞仔老太婆這詞餵了AI,產出一大堆世界奇觀:
但是還有許多詞彙沒出現在列表里,比如有人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孕婦PLAY該怎麼「翻譯」?
(懂的都懂)
而「蟲H」也一樣,相對於昆蟲X來說,這些過激的詞彙,都被替換成了寶寶語。推特上關於這些詞彙的調侃和二創今天已經數不勝數,全民狂歡。
不過雖然如此,其實日本人對DLsite「自主規制」決定,大多數是感到理解和支持的——他們認為這是國內公司對抗國外政治正確資本的正確舉措,未來所有平台其實都可以統一使用DL的這套密碼錶來應對外國資本來找麻煩。
這下該我們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了——到底是什麼勢力,能夠迫使DLsite,以及它的一系列同行,對R18內容進行自主規制呢?
答案,就是聲明里提到的信用卡公司——MasterCard。
實際上,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寫被MasterCard戕害的組織的文章了。就在去年,我們就報道過Pixiv因為Mastercard施壓而不得不禁止R18G內容盈利的消息,而理由也是一樣的——外國人ZZZQ不愛看。
(Dlsite在靠「文字遊戲」來避免Mastercard的施壓)
與可憐的DLsite和Pixiv不同的是,早在2022年,和DL性質較為相似的另外幾家運營成人內容的企業DMM及FANZA就宣布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由於與 Mastercard 結帳相關的契約結束,用戶於7月29日後,將無法再用 Mastercard 結帳支付,敬請改為以 Visa、JCB、Amex、Diners 發卡的信用卡結帳」。
對於DMM來說,他們的主要客戶都是日本本土客戶,就算拒絕Mastercard,失去的也是只不過是一群海外科學上網的粉絲。因此他們能夠很有骨氣的抵制MASTERCARD——但Pixiv和DLsite不同,兩者早已經在全球化業務上邁出太深的步子,如今若要為了可能僅僅占據站內1%不到的「過激」內容去放棄掉一個聯繫海外消費者的付費渠道,那實在是不大可能。
遠在海外的Mastercard三番五次對異國日本的成人創作領域騷擾和施壓,早就讓日本群眾不滿了。
他們把這一系列事件,稱之為「語言狩獵」。
有人已經在思考信用卡公司的干涉行為是否違反了日本憲法第二十一條。
但在民憤滔天的情況下,也有一些試圖探究信用卡公司為何要在全球範圍內大肆「干涉其他文化圈的創作自由」之理由的人。他們翻查信用卡公司一些「吃虧」的資料,結果扒出來這麼一件事:數年前,美國加州打了一場涉及兒童色情內容的官司。其中刊載了相關違法內容的網站——我們熟悉的Pornhub,因為也提供mastercard這一支付渠道,導致mastercard也被捲入了這場訴訟中。
因此這些網友覺得,Mastercard如此四處施壓,也可能是因為害怕自己再吃類似的官司。如今DL、P站都開展了海外業務,「跨國訴訟」已經不再像十年前文化不流通那般難以實現了,業務也不可能縮減,所以這是信用卡公司的「自我保護」措施。
如今,日本這場堪稱2024成人業界黑船事件的「大革命」才剛剛開始。不過對於早就深諳語言藝術的我們來說,他們鬧得滿城風雨的內容,全是我們斑駁蹣跚的足跡。至少在這一點上,作為全球內測服玩家,雖然稱不上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們就用溫暖的眼光守護這管他是因為資本還是正確而不得不無限自主規制下去的地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