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勝時刻》與《戰地風雲》這兩大第一人稱射擊遊戲（FPS）巨頭的交鋒已持續將近二十載，細想之下頗有種宿命論的感覺。從 2003 年開始，前者就一直保持著每年一更的年貨節奏（只要將 2004 年的《決勝時刻：決勝時刻》視作一代正傳而非衍生作品即可），而後者則通常每隔兩至四年才推出一部新作。但在 2025 年，二者不僅發售窗口重合，甚至連背景設定也驚人一致：共同聚焦近未來戰場。十餘年來此番景象還屬首次，《戰地 6》與《黑色行動 7》的高度相似性為一場經典對決搭好了舞台。
兩大 FPS 系列最初擁有截然不同的受眾與風格：《決勝時刻》對戰節奏飛快，專注於 6v6 的小規模地圖作戰，只在「地面戰爭」模式中支持每隊至多 9 人的稍大規模對抗；而《戰地風雲》可以在 PC 端實現 32v32 的宏大戰場，廣闊地圖中坦克、直升機與噴氣戰鬥機縱橫馳騁，呈現出更磅礴的大規模戰爭景象，而《決勝時刻》則專精小規模戰鬥。
隨著時間推移，兩者之間的差異逐漸縮小。2019 年重啟的《現代戰爭》帶來了革命性的「地面戰爭」玩法，支持 64 人同場競技，並且還引入了載具系統，地圖規模遠超系列傳統模式。而今年的《黑色行動 7》，雖然取消了「地面戰爭」模式，但還是推出了 20v20 的「衝突模式」，實質上承襲了與前者相同的設計理念。如今，兩款遊戲實際上爭奪的是同一批玩家受眾。
反觀《戰地 6》，雖然延續了大規模戰爭的格局，但為了抗衡《決勝時刻》對「大戰場」的滲透，同樣開始效仿對方的核心玩法。在標誌性的多個「全面戰爭」模式之外，本作新增了多個專注於純步戰的「近距離作戰」模式，將戰鬥局限在大地圖的一小部分區域內。
我在首發評測時曾經認為這些小規模模式未能展現《戰地風雲》系列的精華，但隨時間推移，遊玩體驗卻漸入佳境。相比之下，《黑色行動 7》的多人模式雖不乏亮點，卻還是難逃公式化的病根，與《黑色行動 6》何其相似。
《戰地 2042》因發售時的口碑崩盤，導致後續更新也未能挽回災難性的損失。玩家對其失去信任，不過慘痛的失利也帶來了連鎖效應，讓戰地工作室痛定思痛，確保不再重蹈覆轍。《戰地 6》平穩的發售表現彌補了前作的所有致命缺陷，「戰地門戶」等模式更是通過提供硬核規則與創意工具填補了內容空白。《戰地 6》讓系列面孔煥然一新，而這樣的姿態也讓玩家感受到尊重，最終成功贏回了大家的信任。
從多人模式來看，兩款遊戲的核心體驗已高度趨同：快節奏的競技場戰鬥、小規模團隊作戰、載具縱橫的開放地圖等等無不相似。《黑色行動 7》的射擊手感更加精緻，甚至可以說是簡練，延續了系列標誌性的流暢體驗。而《戰地 6》的槍戰手感也同樣優質，只是帶著一絲粗礪的質感，或許是源於其更偏現實的設計理念（早期《決勝時刻》也有類似的設計，但已經逐漸棄用）。在使用輕機槍遠程掃射或狙擊步槍百米殺敵時，這種真實的質感尤為強烈。
然而，《戰地 6》真正的特色在於環境破壞系統。這始終是系列引以為傲的招牌賣點，其震撼效果讓《決勝時刻》始終難以企及。無論是藏身建築內被坦克轟成碎片，還是用火箭筒將敵方狙擊手連人帶掩體炸飛，這些充滿電影感的史詩瞬間，造就了無可替代的戰場沉浸感。
不過多人模式並非遊戲的全部，兩款作品都提供了值得深入體驗的戰役劇情。問題在於，二者的品質都難以言喻。正如我們的《黑色行動 7》戰役評測所說，這一作的戰役似乎全然拋棄了前作《黑色行動 6》戰役模式的所有精髓 —— 甚至砍掉了系列一貫的單人遊戲基因。
這一代戰役在設計上採用合作聯機的框架，雖然理論上支持單人通關，但本質上只是讓玩家在不同場景中無休止地清空敵群，劇情邏輯更是支離破碎。雖然個別關卡仍有亮點，比如某些荒誕卻有趣的 BOSS 戰。但整體帶給玩家的體驗不值票價，特別是原本需通關戰役解鎖的「終局」模式現已向所有玩家開放，戰役存在的意義更顯得微乎其微。
那麼《戰地 6》的表現如何呢？值得肯定的是這一作至少有單人戰役，但過度模仿《決勝時刻》經典戰役設計，反而使其喪失了原本的特色。我們的《戰地 6》戰役評測指出：角色登場時缺乏情感鋪墊，卻在遭遇重大變故時強行要求玩家共情，這種敘事割裂實在令人費解。
雖然敘事邏輯也有問題，但《戰地 6》的劇情根基更為紮實。場景跨越顯然不低，從直布羅陀山岩驟然切換至吉薩的金字塔前沙漠坦克飛馳，但整體世界觀仍保持相對自洽。值得注意的是，儘管空戰是《戰地風雲》系列的傳統強項，並且在以往戰役中相關任務設計備受好評，但《戰地 6》竟然沒有包含任何空中任務。
兩款遊戲在核心模式外都提供了額外內容：《黑色行動 7》繼續帶來了喪屍模式與上文提到的「終局」模式，後者本質上是大逃殺模式與《現代戰爭 2》（2022）DMZ 模式的融合體，加入了少許喪屍元素作為調劑。雖然這種開放世界目標驅動的設計構想還算有趣，但市面上已經有更好玩的同類遊戲存在。
提到喪屍模式，在本作中以前所未有的規模與創新驚艷登場。若你本就是波次喪屍玩法的忠實擁躉，這個模式絕對值得投入時間遊玩。遊戲中一如既往地設計了需要複雜解謎的彩蛋任務、提供了多款趣味武器，甚至還能駕駛卡車探索規模廣闊的新地圖。
那麼與《戰地 6》相較如何？雖然後者沒有直接對標的模式，但提供了「門戶」平台，一個類似《最後一戰》「熔爐」模式的玩家創作工具。該平台既包含官方設計的自定義模式，更允許玩家打造專屬玩法，其中不乏對喪屍模式的創意模仿。這些作品雖未達到《黑色行動 7》的打磨精度，但「門戶」之中蘊藏著巨大潛力，可以為《戰地 6》源源不斷提供玩家活力直至續作問世（無論需要多少年製作）。
從本質上看，這兩大系列從未如同今天這般相似。關於孰優孰劣，並不能得出一個標準答案：《戰地 6》因久違的革新令人耳目一新，而《黑色行動 7》受限於 12 個月的開發周期難有突破 —— 但是兩款作品各具魅力，我都將深度體驗。如果我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我選擇全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