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在VR遊戲領域頗有資歷的英國遊戲公司nDreams突然宣布被瑞典Aonic集團以1.1億美元的價格收購。在2023年全球經濟下行的大環境下，不少廠商都選擇縮減規模、降低成本，但這家瑞典集團卻敢逆勢而為。
實際上，瑞典這個北歐國家在VR領域似乎總給人留下雷厲風行的印象。就在去年，同樣來自瑞典的Embracer集團大舉收購，旗下的遊戲工作室一度多達124家，同時開發的遊戲作品超過200款，諸如Vertigo Games等VR領域響噹噹的公司都被其招致麾下。然而不到一年，該集團便宣布了重組裁員計劃，嘗到了盲目擴張的惡果。
據作者資料庫統計，瑞典有近50家VR內容開發商。這家Aonic集團又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打算涉足VR領域？此次收購又會對nDreams有何影響？本文就來聊一聊這兩家公司。
轉型VR賽道大獲成功的典範：nDreams
nDreams在2006年便已成立，總部位於英國漢普郡東北部的法恩伯勒，距離英國主要遊戲產業中心吉爾福德不到10英里。創始人Patrick O'Luanaigh曾在SCi和Edios這兩家老牌遊戲公司就職，擔任創意總監，負責遊戲設計、遊戲玩法和整體質量，參與過《古墓奇兵 傳奇》《刺客任務 血錢》等名作。另一位創始人兼首席人力官Tamsin O'Luanaigh則是Patrick的妻子。
雖然成立的時間比大多數VR遊戲公司早很多，但nDreams在創業初期幾乎可以用「名不見經傳」來形容，當時他們最知名的作品是為PlayStation Home開發的遊戲和個人空間。
PlayStation Home是索尼互動娛樂的倫敦工作室為PS3主機開發的3D社交遊戲平台，於2008年12月開放測試。玩家可以使用虛擬化身在這個世界中玩遊戲、交流、參與各種活動。每個人還有自己的私人公寓，能用免費和付費的飾品來裝點自己的房間及化身形象——這與後來大火的「元宇宙」概念非常接近。
nDreams為PlayStation Home開發的《Xi》於2009年3月推出，共吸引了60萬 名玩家和300萬 次的訪問，可謂相當成功。不過PlayStation Home在2015年3月徹底關閉，而在此之前Patrick就已經為nDreams找好了下一個方向。
他在2013年發布的文章中表達了對虛擬現實的看法：「雖然沉浸感對於某些遊戲類型（例如益智遊戲和手機小遊戲）來說並不是關鍵，但對於敘事型遊戲、冒險遊戲和大多數3D世界來說絕對至關重要。（VR）讓玩家相信他真的在那裡，並且每一種情緒都會被增強。身處Oculus內部並探索3D世界確實可以將遊戲提升到一個全新的水平。」
正是在2013年，nDreams開始嘗試為VR頭顯開發內容，他們先是推出了名為《SkyDIEving》的技術演示——玩家從高空以自由落體的姿態下落，途中要躲避障礙、穿過一些圓環狀的地形，直至落地。基於這個Demo收穫的反響，讓Patrick堅定了選擇VR賽道並著眼於未來，而這次轉型決策也讓nDreams在VR風口來臨之際駛上了快車道。
2014年6月，nDreams攜首款正式VR遊戲《The Assembly》參展E3電子遊戲展。這是一款互動故事類的長篇遊戲，玩家分別扮演兩位主角，從不同視角調查一個名為「Assembly」的神秘組織，查明真相。該作後來榮獲了2016年英國TIGA遊戲產業獎「最具原創性遊戲」，nDreams也獲得了該獎項「最佳獨立工作室」的提名。
同年9月，三星發布Gear VR頭顯，nDreams宣布將為該產品製作兩款首發遊戲《Gunner》和《Perfect Beach》，前者是在太空環境下操作飛船炮台的射擊類玩法，後者則讓玩家在虛擬的熱帶海灘一邊聆聽音樂、一邊欣賞美景。不僅如此，nDreams還積極地響應索尼的Project Morpheus（即後來的PS VR）和Oculus Rift，在谷歌的移動VR設備Daydream上也有作品推出。12月，nDreams還宣布與英國VR娛樂公司Virtual View Productions達成合作，共同探索VR電影和遊戲內容之間的跨界聯動。
在這段「VR的黎明期」，nDreams的搶先布局使其贏得了資本的青睞。2015年1月，他們獲得來自Mercia Technologies的175萬英鎊融資，2016年11月又獲得200萬英鎊的新投資。在被譽為「VR元年」的2016年，許多人都是此時才真正意識到VR發展到了何種階段，而nDreams彼時已經是英國最大的專注於虛擬現實的獨立開發商兼發行商，他們的作品遍及當時所有的主流VR設備。
2018年，Patrick在體驗過原型機Oculus Santa Cruz後，他就斷定擁有6DoF、Inside-Out的獨立VR產品將成為促使VR用戶爆發的里程碑——隨後Oculus Quest的成功印證了這一觀點。而當時他預測的另一個里程碑是「能同時提供高質量VR和AR體驗的混合頭顯」，如今蘋果Vision Pro已經公布並引發業內外的高度關注。可見Patrick確實在VR領域擁有極強的前瞻能力，在多種VR設備上都有作品推出也為團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nDreams在VR的風口下開始騰飛也在情理之中。
隨後，nDreams與Near Light聯合開發的《Shooty Fruity》榮獲VR Awards 2018「年度VR遊戲」提名，TIGA遊戲產業獎的「最佳街機遊戲」和「年度遊戲」提名。《Phantom: Covert Ops》在2019年出展E3便被評為「最佳VR/AR遊戲」並飽受媒體的讚譽。隨著新冠疫情席捲全球，居家時間延長使得電子遊戲產品的銷量開始出現大幅增長，nDreams的VR遊戲也在其中。Patrick將2020年比喻為「過山車般的一年」，這家規模已超過百人的公司暫時轉型線上辦公並讓《Phantom: Covert Ops》按時發售，之後的發展便一路順風順水。
- 2021年2月，nDreams宣布拿出200萬美元成立基金，為外部的VR開發團隊提供資金和發行支持，目標是推動整個VR市場
- 2021年7月，nDreams開設第二個VR開發工作室nDreams Studio Orbital，專注於實時服務型遊戲（Live-Service Games）和免費VR遊戲
- 2022年1月，nDreams又成立了新的工作室nDreams Studio Elevation，專注於創造3A和核心VR遊戲體驗
- 2022年3月，nDreams獲得來自Aonic集團的3500萬美元投資
- 2022年9月，nDreams為公司的全體180名員工永久漲薪1000英鎊/年
- 2022年12月，nDreams收購了聯合開發《Shooty Fruity》的英國工作室Near Light，旗下的VR開發工作室增加到4家
- 2023年3月，Patrick在採訪時透露nDreams的員工數量已超過200人，並表示nDreams在過去12個月裡的收入同比翻了一番
2023年正是nDreams轉型VR賽道的十周年，Patrick認為現在是VR行業迄今為止最重要的增長時刻，而內容則是讓玩家保持使用VR頭顯的關鍵。nDreams今年順利推出了基於影視IP《魔鬼剋星》改編的《Ghostbusters: Rise of the Ghost Lord》，以及PS VR2獨占的原創遊戲《Synapse》，後者還獲得了TIGA遊戲產業獎「最佳AR/VR遊戲」以及TGA2023「最佳VR/AR遊戲」的提名。
如今隨著nDreams被瑞典Aonic集團收購，也標誌著這家全球領先的VR遊戲公司邁入了下一個階段。
由中小型工作室匯聚的大家庭：Aonic
Aonic是2021年成立的多元化電子遊戲集團，總部位於瑞典斯德哥爾摩，其目標是創建一個橫跨移動、主機、PC和VR設備的專業遊戲公司，為優質中小型團隊的發展和成長提供環境。
Aonic的自我定位不是一個工作室集合，而是由志同道合人士組成的平台。由於採用分散式結構，故集團旗下的工作室能在保持獨立精神、身份和創作自由的同時，充分發揮自己的潛力，各個工作室都能從跨團隊的知識轉移中獲益，還可以得到來自Aonic的各種支持。目前，該集團旗下除了nDreams外，還有6家遊戲開發公司。
▊BKOM Studios
·地區：加拿大 / 成立時間：1996年 / 團隊規模：51-200人
位於加拿大魁北克遊戲開發商，員工超過120人，主要業務涵蓋主機、手機、電腦和網頁遊戲。與許多全球級品牌有過合作經驗是BKOM Studios的一大優勢，諸如《行屍走肉》《變形金剛》《妖怪手錶》等歐美和日本的人氣IP，以及DC和漫威旗下的眾多漫畫英雄。
他們近期的遊戲作品是2022年10月發售的回合制RPG《Sunday Gold》，在Steam收穫特別好評；2023年9月在Steam開啟搶先體驗的《Pathfinder: Gallowspire Survivors》則褒貶不一。此外還有一款籃球題材手機遊戲《Run the Court》和PC/主機遊戲《Pathfinder: Abomination Vaults》正在開發中。
BKOM Studios旗下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業務是連接玩具（Connected Toys）。與常規玩具不同，他們通過AR、VR等技術手段，將虛擬與現實融為一體，拓展並豐富玩具的表現形式。比如配合實體玩具遊玩的MR攻城遊戲《Mix Reality Castle》，以及佩戴VR頭顯遊玩的桌遊《Mix Reality Table》。
2022年2月，BKOM Studios被Aonic集團收購。
▊Milky Tea Studios
·地區：英國 / 成立時間：2005年 / 團隊規模：11-50人
位於英國利物浦的遊戲開發商，團隊約30人。作品曾獲得包括英國電影學院獎（BAFTA）、艾美獎（EMMY）、班夫獎（Banff）和TIGA遊戲產業獎等著名獎項或提名。他們在2017年還入圍了英國創意組織（Creative England）評選的電影、遊戲和數字技術領域的「50家最佳新銳、創新和顛覆性公司」。
不過該工作室最近的一個遊戲項目要追溯到2019年於Apple Arcade首發的《HyperBrawl Tournament》，該作後來也移植到了Steam、Xbox、Switch和PlayStation等主流遊戲平台。近兩年鮮有動作讓Milky Tea稍顯沉寂。
2023年4月，Aonic集團收購了Milky Tea的大部分股權。CEO Jonathan Holmes在接受相關採訪時表示很快就會有新遊戲公布。
▊OtherSide Entertainment
·地區：美國 / 成立時間：2013年 / 團隊規模：11-50人
美國的電子遊戲開發商，在波士頓和奧斯汀都有工作室。聯合創始人Paul Neurath和Warren Spector是許多經典遊戲系列的締造者，包括《Ultima Underworld》《System Shock》《Thief》《Deus Ex》等，還開創了「沉浸式模擬」的類型。兩人再度聯手創辦的OtherSide擁有很強的開發實力，2018年發布的《Underworld Ascendant》就被視為《Ultima Underworld》系列的精神續作。
不過OtherSide的命途卻有些坎坷，2015年透露正在開發《System Shock 3》，但直到2020年卻又宣布該系列未來的開發權被騰訊獲得；2022年開始與孩之寶的子公司Wizards of the Coast合作開發《龍與地下城》遊戲，結果該公司於2023年1月裁員重組，導致這款遊戲也慘遭取消。
2023年6月，OtherSide Entertainment宣布與Aonic集團達成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根據官網顯示，OtherSide目前還有兩款正在開發的遊戲作品——《Argos: Riders on the Storm》和《Thick as Thieves》。
▊RED GAMES
·地區：美國 / 成立時間：2018年 / 團隊規模：51-200人
Red Games位於鹽湖城，最初是RED Interactive Agency旗下的一個手遊開發部門，後者是世界領先品牌的數字代理合作夥伴。在該公司的資源支持下，Red Games為孩之寶、環球、尼克兒童頻道、A&E、OWN等公司開發過移動遊戲。
由於RED Interactive Agency被WME收購，並被併入旗下的子公司160over90，前CEO Brian Lovell在2019年10月宣布辭職，並帶領Red Games以獨立工作室的形式與原公司分離，繼續專注於適合家庭同樂的遊戲。他們近期的遊戲作品包括基於變形金剛改編的手遊《TRANSFORMERS: Tactical Arena》，以及為樂高品牌開發、登陸PC和各大遊戲機的《LEGO Brawls》。
▊Tiny Roar
·地區：德國 / 成立時間：2015年 / 團隊規模：11-50人
位於德國漢堡的小型遊戲開發團隊，只有12名員工。雖然籍籍無名，但他們至今已經陸續發布了「炸彈人」玩法的多人競技類遊戲《Bomb Bots Arena》，科幻題材動作冒險遊戲《XEL》等，前者還在Steam收穫特別好評。
2023年7月，Aonic成為Tiny Roar的大股東。目前Tiny Roar正在開發兩款預計登陸Steam的遊戲《Wanderful》和《Lou's Lagoon》。
▊TutoTOONS
·地區：立陶宛 / 成立時間：2014年 / 團隊規模：51-200人
擁有百人團隊的移動遊戲開發商，專注於為3-12歲的兒童打造有趣且安全、寓教於樂的遊戲，已發布了超過100款應用，下載總量過10億，月活用戶數達4500萬。代表作包括《Fluvsies》《FLOOF》《L.O.L. Surprise! Disco House》《Princesses》等，遊戲畫風頗為統一。
2022年3月，TutoTOONS被Aonic集團徹底收購，是較早加入該集團的遊戲公司。
圖源：網路
除了上述遊戲開發商外，Aonic集團旗下還擁有移動廣告公司AddApptr、營銷公司Exmox等，對於缺乏宣傳途徑的小型工作室而言，確實在這方面大有裨益。
收購對於VR遊戲開發商，是福是禍？
在VR領域不乏知名遊戲開發商被收購的案例。比如Meta為了提升開發實力和Quest的平台競爭力，迄今已經收購了10家VR內容開發商，包括開發出現象級VR遊戲《節奏光劍》的Beat Games，憑「VR吃雞」《Population: One》而名聲大噪的BigBox等。
正所謂「大樹底下愛好乘涼」，加入大廠旗下後，中小型工作室自然能夠得到更多的資源，也不用擔心資金鍊，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開發創作中。不過一旦「大樹」遭受狂風席捲，庇護下的小工作室也往往需要承擔以往獨立運營時所沒有的風險，畢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2023年，以Meta、PICO為代表的VR大廠紛紛裁員，為了縮減開支優化團隊，旗下工作室的境遇各不相同。PICO一方工作室《閃韻靈境》團隊就直接解散，讓喜愛這款遊戲的玩家惋惜不已。
而Meta方面，開發出《Onward》的Downpour Interactive工作室創始人Dante Buckley宣布離職；Unit 2 Games關閉了元宇宙平台Crayta，團隊也遲遲沒有消息更新，恐將解散。不過，能夠拿出作品和保持盈利的工作室依舊有著十足的底氣，比如Sanzaru Games即將在2023年底發布3A級VR大作《阿斯嘉之怒2》，Beat Games和BigBox VR也都處在良性發展中。
以《打工模擬器》聞名的VR開發商Owlchemy Labs在2017年被谷歌收購後，也經歷了CEO等高層離任的變動。不過後來他們推出的VR新作《度假模擬器》依舊爆火，兩款作品的銷量雙雙突破百萬，可見工作室的核心競爭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最適合與nDreams類比的，是同樣被瑞典集團收購的另一家頭部VR遊戲開發商——來自荷蘭的Vertigo Games。該公司成立於2008年，規模和資歷與nDreams相差無幾，在VR領域的代表作是《亞利桑那陽光》，銷量達到百萬套。2020年9月，Vertigo Games被Embracer集團的全資子公司Koch Media以5000萬歐元的價格收購。
之後Vertigo Games的發展一帆風順，主打多人聯機的射擊新作《滅亡之後 凜冬》（After the Fall）上線僅一天就創下140萬美元的營收，登陸了全部的主流VR平台。他們還於2021年宣布收購LBE VR服務商SpringboardVR和另一家荷蘭VR遊戲開發商Force Field，公司的規模和業務穩步擴張。
雖然Embracer集團於2023年6月關閉了旗下的部分工作室並進行裁員重組，但Vertigo Games基本沒有受到波及。他們在今年發布了經典遊戲的VR重製版《The 7th Guest VR》，12月還即將推出名作續集《亞利桑那陽光2》，發行部門Vertigo Publishing則為《PathCraft》《Another Fisherman's Tale》《TOSS!》《Hellsweeper VR》等其他工作室的VR遊戲承擔了發行相關的工作。近期又傳出Vertigo Games正在基於全球知名IP開發一款3A級VR遊戲，前途不可限量。
對於Aonic集團的收購，nDreams的創始人Patrick和Tamsin O'Luanaigh夫妻以及公司的高管團隊的其他成員都將繼續留任，現階段還看不出具體影響。Aonic的聯合創始人Oliver Heins曾表示：「我們不僅僅是在尋找下一款創收遊戲，我們的目標是在工作室內創造真正的價值。」
在Aonic集團旗下目前的遊戲開發商中，nDreams的開發和發行實力都排在首位，更不用提他們在VR領域的資歷和聲望。在收購公告中，nDreams重申了其對VR和MR遊戲的承諾，並表示其「核心重點將保持不變」。在未來一段時間內nDreams應該仍會繼續原定的發展路線，如果進展順利，相信其潛心打造的3A級VR遊戲很快就能與我們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