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TikTok半隻腳踏入鬼門關，首席執行官周受資在國會大廈的採訪中無奈地說：「我到現在都不清楚我們究竟犯了什麼錯。」
幾天前，美國眾議院以壓倒性多數投票通過迫使TikTok「賣身」的法案。美國議員們明確指出了他們的擔憂——一個中國企業，字節跳動，擁有了美國青少年和年輕人最鍾愛的社交平台。
FBI和美國情報機構擔憂得更多，比如獲取美國人的個人數據、利用應用算法傳播虛假資訊，以及干預美國選舉等。
最終眾議院在今年3月13日採取了行動，以362對65的投票通過了法案，禁止應用商店分發TikTok，除非字節跳動在165天內剝離其控制權。
面對這一局勢，TikTok的未來懸而未決。接下來的關鍵在於參議院將如何行動，美國總統拜登已明確表示，若法案送至他面前，他將簽字通過，這意味著參議院一旦通過法案，TikTok將面臨賣給美國企業或退出美國市場的抉擇。不過拜登的這一立場讓人有些驚訝，因為他的總統競選團隊正在利用TikTok吸引年輕選民。
TikTok堅稱眾議院法案違憲，並聲稱自己不受政府控制，且已經在美國建立了一個「德克薩斯項目」，該項目將美國用戶的個人數據與中國隔離開來。但公司此前不得不承認，字節跳動的中國員工過去能夠訪問一些美國數據。另外FBI局長克里斯多福·雷近日表示，由於中國的國家安全法，字節跳動將被要求向北京提供數據。
此外，這場爭議不僅僅關乎國家安全。隨著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通過TikTok獲取新聞，平台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從數據上看，TikTok已成為很多年輕人的全天候新聞頻道，明顯壓縮了其他社交媒體網站的空間。從營收上看，2023年TikTok在美國的收入為160億美元，全球總收入為1200億美元。
儘管在美國形勢嚴峻，但TikTok仍在做最後的努力，不僅利用平台動員用戶向國會代表提出投訴，周受資也在親自拜訪參議員進行遊說。
一位熟悉公司策略的人說，「如果法案在參議院沒有被阻止並最終簽署成功，字節跳動肯定會走法律途徑反抗。」
此前字節跳動就這樣做過。2020年，川普簽署的一項行政令曾試圖禁止TikTok在美國運營，並給予字節跳動90天時間剝離。但該公司向聯邦法院提起訴訟稱其違憲，最終在生效前幾小時成功阻止了命令的實施。
不過這次川普的態度是反對該立法，一部分原因是他認為封禁TikTok將有利於Facebook，而後者封了他兩年。TikTok的支持者希望他能為他們扭轉局面，據說一些字節跳動的投資者已經試圖向川普的競選團隊展示數據，強調川普在TikTok上相較競選對手拜登的優勢。
不過，TikTok當下面臨最緊要的問題是，它是否會被出售，以及可能的買家是誰。上周四，美國前財政部長史蒂芬·姆努欽表示，他正在組建一個投資者團體來試圖收購TikTok。而在更早前的2020年，微軟曾與TikTok討論過收購事項，但談判最終破裂。隨後，甲骨文和沃爾瑪達成了收購其美國業務的協議，但在拜登政府決定審查交易後，該協議被擱置。
此外除了美國，「五眼聯盟」的其他成員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紐西蘭和英國已經禁止在政府設備上使用TikTok。在英國，TikTok還可能因即將在議會討論的數據保護法面臨問題，印度也因地緣政治緊張而禁止TikTok運營。在其他國家，如義大利，平台因被認為對年輕人有害的內容而受到批評。
字節跳動的投資者對公司目前的處境感到不安和挫敗，他們批評公司在處理情況時溝通不足。一位與周受資熟識、在公司持有重要股份的早期投資者表示，關於目前的進展，字節跳動沒有提供任何資訊。
「他們是一家溝通極其閉塞的公司。我們正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這位投資者說，「我最後一次和周受資交談時，他說情況永遠不會變得那麼糟糕。」
但對於在TikTok工作的員工來說，他們感到失望，認為公司的策略錯誤，未能制定出更積極的應對策略。國會的形勢只是增加了他們的壓力，士氣已因正在進行的內部重組而低落，而且管理層很少就潛在禁令與他們溝通。
「船正在下沉，我所有的同事都在討論我們的遣散費會有多少，」一位員工說。「如果它被買下來，我會很高興，也許那樣會有一個更好的工作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