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夢想落空，生活仍將繼續。
亞歷克斯突然問我：「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當初不走這條路，現在自己會是什麼樣？」
此時我已連續遊玩了《電馭叛客2077》的資料片《往日之影》大約十幾個小時，亞歷克斯則是我在初來乍到的狗鎮結交的新朋友，我們即將出發去執行我們自以為的「最後一個任務」。
面對她的提問，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遊戲中街頭小子出身的V、侵入V腦海中的銀手、動畫《邊緣行者》中的大衛，以及此刻螢幕前握著手柄的我——我和我所扮演代入的角色們一同度過了頗為漫長的旅程，此刻則交疊在一起，猶豫著該由誰來回答這個提問。
「夜之城」並不像我們當初所想像的那樣美好：她允諾了我們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景，之後又以近乎殘酷的方式令其落空。遊戲內外皆是如此。
但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想我還是會回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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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CDPR宣布《往日之影》會在約一年後發售，它將成為《電馭叛客2077》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資料片。
沒有太多的宣傳造勢，沒有誘人的「畫餅」，也沒有跳票。再過幾天，大家應該就能如期玩上這個全新的資料篇了。
就在幾天前的9月14日，CDPR才公開了一段官方預告，講述了《往日之影》里的重要角色李德與宋昭美之間，發生於七年前的恩怨。
這段不足四分鐘的劇情CG其實對於了解《往日之影》的故事背景頗為重要，在遊戲中，這一段過往只存在於角色們隻言片語的口述中。
而當我看到這段影片時，已經遊玩了遊戲的提前測試版本好一會兒，一度以為 「被送上通向死亡的列車」只是某種隱喻。
但不知道這些背景也未必是壞事。
CDPR將《往日之影》定位為「諜戰懸疑風格資料片」，遊戲中也處處渲染著諜戰電影常見的那種氣氛——資料片的時間線和本體大致重合，玩家可以自行選擇是接著自己原本的存檔，還是直接通過官方存檔進入DLC。
因Relic侵蝕而時日無多的V，遇上了代號「百靈鳥」的宋昭美，並被告知一個新的求生機會，而當你為此踏進夜之城的法外之地「狗鎮」，便會被捲入一場涉及刺殺新美國總統的政治陰謀，
總統墜機，正片開始
資料片裡不再有朱迪和帕南那樣沒幾天就跟你掏心掏肺的角色，身邊人無論是敵是友，嘴裡都吐不出幾句真話。包括你自己也將在漩渦中成為雙面間諜，能選擇的只有背叛哪一方。
所以無論是否知曉那些背景故事，劇情中那些爾虞我詐的狀況也不會發生什麼改變，只會更覺得自己被謊言所包圍，在做抉擇時再多幾分掙扎。
諜戰風的任務布置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作為「諜戰」氣氛塑造的一部分，「潛行關卡」也在資料片中占了更大的比重。除了各式第一人稱潛入，遊戲中還包含有在遠處協助隊友潛入的關卡，同樣可以選擇幫助他悄無聲息地入侵，或是使用狙擊槍和他一起全殲敵人。
這些關卡基本都鼓勵玩家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悄然完成任務，這會帶來更好的獎勵，也會影響支線任務的劇情，決定一些角色的命運。
玩家通過對話和行動所做出的這些抉擇，也確實會給故事發展帶來實打實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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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當年《血與酒》之所以幫《巫師3》和CDPR贏得讚譽，現在《往日之影》也同樣拿出了堪比一個單獨遊戲的內容量來做一個資料片，故事和角色塑造完整，且當主線進展到大約三分之二時，重要角色們的命運就會因玩家的選擇迎來截然不同的走向。
你和V有許多選擇要做，其中一些無關緊要，一些則至關重要
像這樣因玩家選擇和行為帶來不同故事發展的網狀敘事，原本其實算是CDPR的強項，可惜的是三年前2077帶給了玩家們對於 「開放世界網狀敘事」的新期待，最終卻讓一切落了空。
當初2077實則耍了些小花招，將一些明明與主線直接相關的任務標識為支線，以此來體現支線任務對於故事整體走向的影響，結果卻是讓不少玩家覺得「主線故事單薄，不做支線根本沒多少劇情」，由此受到不少詬病。
《往日之影》保留了這一做法，玩家仍然需要完成一些標識為支線的任務，才能繼續推動主線的任務。但好在資料片的內容相比本體緊湊，主線劇情也更早迎來分水嶺，反倒更容易覺得這些事件彼此之間縱橫交錯。
其實《往日之影》的主線故事基本局限於「狗鎮」，引導著玩家把當地的地標逛了遍，反倒是那些支線任務在玩法和劇情上真正把這個新地區融入了夜之城的整體。
狗鎮是軍閥漢森治下的城區，他在統一戰爭結束後盤踞於此，建起高牆、做起軍火買賣，使此地成為了夜之城下的城中之城，就連荒坂都難以染指。
新開放的狗鎮位於原太平洲和惡徒的中間區域
漢森在這裡裝潢起夜之城最富麗堂皇的酒店，方便經營自己的生意；同時又任由城市的其他部分腐朽凋零，只剩下一片荒蕪。
遍布建築廢墟、卻又有著高新科技的狗鎮
在狗鎮，沒有人會關心你的身份和出身，別處找不到安身之處的人們成為了狗鎮的居民，人們在原本遺留的建築物上不斷搭建新的住所，構成了層疊複雜的城寨。
原型自然是九龍城寨
狗鎮也因此成為了各色勢力在夜之城安插特工與間諜的最佳場所，如今隨著總統在此地遇刺，新美國、荒坂、軍用科技等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都想讓自己的影響力重返夜之城。
這些政治暗涌，甚至要等到玩家完成了資料片本身的主線故事之後，才會隨著更多支線任務完全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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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之影》為2077的遊戲本體填補了不少原本缺失的拼圖，展露了更多夜之城之外的世界一角。
僅是狗鎮所展現的環境美術，就彌補了2077作為一款電馭叛客題材遊戲「應有而未有」的場景，其對於《銀翼殺手》的致敬也更加直白，尤其是當市區揚起沙暴，又或者是人們聚居的街道落下大雨的時候。
三年前2077發售之初，最受詬病的無疑就是優化問題與BUG繁多，因此在當時很難對2077的畫面表現有所公論——有人說自己用RTX 3060跑出了驚艷的畫面，Bug也沒這麼多，但這對於當時絕大部分中低配置和主機玩家，堪比天方夜譚。
時過境遷，隨著更多玩家更新了電腦配置、主機全面進入次世代、以及遊戲本身多輪優化，如今玩家玩上順暢的2077已經不算什麼難事。使用著3080Ti顯卡筆記本的我也是如此，在體驗整個《往日之影》的過程中，也只遇到一次「敵方NPC卡在沙堆中」的經典Bug。
但另一方面，再頂尖的遊戲畫面，放上三年也很難說還保鮮，2077也不例外。
即便我是個對於畫面畫質不算太敏感的玩家，且在大多數時候能沉浸於2077塑造的美術之中，仍會在一些時候對遊戲中水面、布料、皮膚等材質的表現感到遺憾。
好在《往日之影》是首個支持DLSS 3.5的遊戲，該版本主要添加了藉助AI來增強實時光追的技術，且是個覆蓋RTX全系顯卡的更新。由此受惠的也不只是狗鎮的部分，整個夜之城的光影表現都有了長足的提升。
例如車燈的光線更符合現實中的照射和反光
可以從狗鎮帶回夜之城的也不止於此。
隨著《往日之影》而來的還有《電馭叛客 2077》2.0 版本的免費更新，該更新已經在幾天前上線實裝，其中包含有重做的技能系統和義體系統、新的戰鬥AI以及城市內的通緝系統。
義體系統的更新顯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動畫《邊緣行者》的影響，現在玩家的角色有了義體負載量的限制，要想給自己裝上儘可能多的義體就得多強化自己的技術專長，而其中能讓玩家突破義體負載限制的傳奇級別專長，正叫做「邊緣行者」。
現在他是傳奇了
需購買資料片才能解鎖的RELIC技能樹則提供一些額外的技能，不得不說其中部分對於潛入關有著很大的幫助。
新的技能系統相比原版更能直接影響玩家角色的作戰方式，裝備、義體、專長之間有著更顯而易見的關聯，更容易點出成體系的Build，而非單純的數值加強。
當年出現在宣傳片中的「載具戰鬥」如今也終於在遊戲中實裝，現在玩家可以邊駕駛邊進行射擊。
實際體驗後也很容易直觀感受到這個功能為什麼如今才實裝——這幾乎是給遊戲同時添加了兩種新的戰鬥模式：在第一人稱下大概相當於自帶移動掩體，而在第三視角下，只要武器合適，堪比讓你的座駕化身戰車。
如今玩家也可以進一步對載具進行駭客，包括遠程控制乃至引爆車輛，同樣很符合資料片的「諜戰」主題。
在新的通緝系統下，整個夜之城的安保措施則變得更加真實可信，玩家現在不至於撞到個路人就被NCPD開槍射擊，也不再是走兩步就能擺脫四星通緝，五星通緝則會遭遇Boss級別精兵的追殺。
你就可以是最強賽博精神病
資料片還為遊戲裡的街機添加了一個新的可玩的遊戲——一部「創傷小隊魂斗羅」。
這一切都能讓重返夜之城的玩家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你一定會在遊玩過程中不時回想起曾經的經歷，但此刻，來自往日的記憶又顯得不太真切。
正是這讓我在遊戲過程中時不時感到恍惚，仿佛自己和所扮演的角色們的記憶混雜在一起。
結語
其實除了狗鎮以外，此前玩家只可遠觀的國際環月空港也終於在《往日之影》中得到了完善，玩家將在這裡經歷一段關鍵劇情。
就是原本只能遠眺的火箭發射地
對於一部反覆多次涉及「Fly me to the moon」意象的作品，這無疑是遊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有的故事也在此處互成映照。
但相比於三年前CDPR向玩家所描繪的畫卷，如今的夜之城仍舊遠稱不上完整——縱跨城市的地鐵還是無法運行，絕大部分樓宇依然門窗緊閉，可觀看的「超夢」更是屈指可數……
隨著代表作品句點的《往日之影》推出，看起來夜之城也將就此停留在那裡，多半將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也不會再有類似的作品。
一個事實是，儘管如今依然不難聽到對2077首發時糟糕狀態的批評聲，倒霉的主機玩家們也永遠忘不了自己當時的憤怒，但Steam上的《電馭叛客2077》其實從未真正陷入過「多半負評」，正相反，在這三年裡的絕大多數時刻，它都保持著「特別好評」。
大部分玩家都願意承認《電馭叛客2077》是一部已經填充了足夠多內容的作品，美術場景、人物事件、道具裝飾，包含的資訊量早已超出了絕大部分人的消化能力。
但光是做到這樣，仍舊只能讓三年前的2077成為一部「中規中矩」的開放世界3A，如今的《往日之影》同樣如此。
這不止是CDPR所面對的問題。當下遊戲界所有的3A開放世界看起來都陷進了同一個原地踏步的怪圈：只能在一定框架內將遊戲打磨得更精細、讓玩家更難摸清它的全部邊界，卻又做不出真正突破玩家想像的作品。
只是三年前的2077搶先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將這個現實摔在了大家眼前。
伴隨著漫長而細碎的更新，加上改編動畫的神助攻，再到如今《往日之影》平穩落地，CDPR大概能算是邁過了這道坎。
即便籠罩於往日之影，即便期望時常落空，但生活總還是要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