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人可以獨善其身的創作世界。
1984年,第一期《忍者龜》漫畫問世,開啟了這四位突變生物風靡全球的第一步。
那時美國漫畫市場主打成人風格,暴力、血腥等元素更受市場的偏好。受此影響,《忍者龜》不僅在畫風和故事上呈現黑暗風格,四位神龜的性格也並不友善,更多的是兇狠和嗜血,和現在常見的幽默、耍寶形象完全不同。

為了讓故事情節更加豐富,作者為四位主角設計了一位人類盟友——愛普莉爾·奧尼爾,她的加入也多少中和了漫畫殘酷的氣氛。

超任《忍者龜》中的愛普莉爾形象
這個角色顯然不是曇花一現,反而成了系列重要的存在。這位人類女記者不僅正義感十足,比起神龜們萬年不變的綠色皮膚,她的美貌也令讀者印象深刻。儘管在不同的影視遊戲作品中形象有所變化(霧),但一頭紅髮和黃制服的搭配,都算得上觀眾最為熟悉的設計。


去年發售的《忍者龜:史萊德的復仇》中,這身形象也又一次賺足了人們的情懷與回憶
直到今年,動畫電影《忍者龜:變種大亂鬥》發布了預告,這位深受神龜們信賴的人類盟友,迎來了最新一版的形象設計,給系列粉絲們來了一點新世代的震撼。

Surprise
雖然我們總說「各有所愛」,但讓所有人去接納這樣的「西海岸」審美,難度顯然不算小。看著這張愛普的圖片,如果你忍不住上拉去回顧之前的照片,也就不難理解關於新形象的爭議。

「看起來都不像人了」
從高挑的美少女變成西海岸街頭風,除了眼下的衝擊,許多人擔憂艾普的形象會不會就此延續——
畢竟在這幾年,實在是有太多經典角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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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角色的形象變化並非個例,尤其是各式各樣的動畫角色,更繞不開迪士尼這個「造夢之主」。最近風頭正盛的,無疑還是定檔五月份的真人版《小美人魚》。

在上世紀80年代,迪士尼公司陷入頹勢,多部作品收益不佳,直到《小美人魚》的出現挽救了灰暗的動畫帝國,對於迪士尼來說甚至是一次起死回生。

有這般特殊的地位加持,在迪士尼持續的真人化電影戰略中,這部浪漫的海洋童話註定有著一席之地,只是很明顯,這場重逢和許多人的想像差得太遠。

可能王子也有點覺得相差太遠
這並非迪士尼第一次折騰自家的角色,不論是公主還是精靈,那些在故事中舉足輕重的角色,都能以觀眾不曾想過的形象登場,再掀起一次又一次的風浪。

2021年的《美女與野獸》舞台劇,就稱得上是一場對傳統審美的終極挑戰。在迪士尼的宣傳中,這場歌劇將展現多樣化的「美」,而方式則是在挑選貝爾公主的演員時,他們選擇了一位和傳統公主形象毫不沾邊的黑人女演員。
可以想像得到,這位演員與貝爾公主的巨大體型差,已經把「爭議」二字甩到了每一個觀眾的臉上。

然而這樣看似不入流的鬧劇最終收穫了鮮花與掌聲,在《華盛頓郵報》諸多主流媒體的叫好聲中,演出收穫了各種打破傳統的褒獎,這樣創新的公主物語註定不會輕易收場。

只是這樣做真的對嗎?每當迪士尼決定「胡作非為」時,總會有人指責這些改編違背了原著。
事實上,經過無數次傳誦和改編,尋找這些故事的起源並非易事,以《小美人魚》為例,在許多常見的版本中,沒有對於主角人種的直接描寫,只是在細枝末節處仍能看到一些關於膚色的線索。

比較常見的描寫中,小美人魚長出了白色的雙腿
當然,讓所有讀者都能熟悉故事的設定並不現實,這些起源故事的版權並非迪士尼獨占,從另一種角度來看,比起說迪士尼推翻了原著,倒不如說迪士尼正在推翻親手建立的世界。
那些伴隨無數人成長而來的童話故事,早已在人們心中留下了牢固的一筆,而曾把這些浪漫帶給自己的動畫大王,如今卻不斷否定著觀眾們的印象,顛覆記憶中的角色,由此招來的不解可見一斑。
這種對於角色的「毀滅性設計」,近幾年最常看到的解釋,大部分都指向了「政治正確」,這個詞翻來覆去地出現,幾乎成為了萬能答案。
這樣的奇觀並不只存在於童話故事,對於一些經典的電影,導演的翻拍思路明顯並不單調。例如在1984年,《魔鬼剋星》曾經掀起超自然主題的熱潮,在現代的影視或遊戲作品中,人們仍能看到它的影子,算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經典電影。

1984版《魔鬼剋星》
當它在2016年重登熒幕時,不僅故事劇情發生了更改,四位主角也全部換成了女角色,這樣的編排沒能換來市場的青睞,電影的票房沒能收回製作成本,在收益與口碑上與原版有著天壤之別。

2016版《魔鬼剋星》
經過或大或小的折騰,最終換來的是觀眾對角色的設計愈加敏感。
遇到不合常理的人物登場,比起對作品本身的討論,選角反而總是率先成為爭論的焦點,尤其是對於關乎「還原」的IP改編作品。在網飛推出的《惡靈古堡》劇集開播前,漏洞百出的劇本還未正式上台,黑人威斯克的設定就已議論紛飛,提早震撼了慕名而來的生化粉絲。

而除了遊戲IP改編為影視作品,遊戲自己也難以從這樣的風潮中獨善其身。當譽滿天下的《戰神5》,首次出現深色皮膚的天神,縱使玩家翻遍了北歐神話,也無法解釋這樣的膚色到底從何而來。

遊戲的敘事總監為此還和玩家們大吵了一通,認為玩家不僅存在種族偏見,還太過敏感,直接擺出一副「走好不送」的態度,這場辯論最終也不歡而散。

只不過除了膚色,遊戲對於角色設計的問題更為豐富,也出現了頗為有趣的地域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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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前的一次採訪中,《Final Fantasy》的製作人吉田直樹談到了對於JPRG一詞的看法,在他看來,這個有特定含義的遊戲統稱,是對日本開發者們的一種嘲笑。
雖然吉田直樹不太喜歡這個詞,但無法改變人們對JRPG與ARPG等分類的印象:前者往往是回合制和精美的人物,後者則偏向於動作性和寫實的世界,這並不僅僅是兩種遊戲的分類,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遊戲開發的地域區別。
隨著技術的更新疊代,當角色逐漸從稜角分明的像素塊中解放而出,對於角色的構築愈發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成為了玩家和從業者逐步研究的主題,比如用熱衷漫畫與動畫的歷史,來分析日本遊戲業的卡通化,用重視現實來解釋歐美遊戲偏好寫實風。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各國遊戲業的文化探討開始銷聲匿跡,問題開始粗暴地演變成「為什麼歐美遊戲角色普遍會更丑一些」。

回顧玩家體驗過的歐美遊戲,例如在《上古卷軸》或GTA等遊戲中馳騁時,確實很難說這些遊戲的角色有多美型。但在歐美遊戲中,依舊不乏勞拉、艾莉這些深入人心的形象,只是在近幾年,角色更加「真實」的例子接二連三出現,讓人開始不由得尋找起了這其中的關聯。
一方面,角色發生變化其實是一件必然的事,畢竟創作者的心境與理念,往往會隨著時間的變化。在經典恐怖遊戲《沉默之丘2》宣布重製後,玩家們發現主角詹姆士的臉變得更顯蒼老,針對這個問題,製作團隊表示這是故意為之,在現代開發技術的加持下,人物的年齡刻畫能夠更加細膩,他們希望塑造一個飽受生活之苦、更顯成熟的主角,以和現在的玩家群體相呼應。
作為和《沉默之丘2》同樣迎接重生的遊戲,最近大火的《惡靈古堡4:重製版》同樣證明了這一點。面對曾經設計出的討人嫌女主,製作團隊選擇重塑她的形象和性格,讓她變成充滿魅力的夥伴,在這個3A遊戲的角色設計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這種樸實的美麗反而顯得難能可貴。

簡簡單單的美麗變得如此珍貴,造成這樣局面的原因,亦如同影視業所承受的陰霾一樣,「政治正確」也仿佛傳染病一樣早已蔓延於此。
SE慘遭滑鐵盧的《Forspoken》就是一個詭異的例子。SE近幾年的表現相當慘澹,當玩家們看到《Forspoken》所展現的角色設計,不免懷疑這是SE向歐美市場的一種示好。

然而遊戲的編劇似乎弄巧成拙,沒能搞清「政治正確」的含義。當人們以為這是一個黑人拯救世界的普通英雄故事時,遊戲塑造的黑人女主芙蕾卻惡行不斷,性格惡劣招致玩家反感,反而加重了玩家對黑人的刻板印象。
這並非意味著黑人角色就註定遭人厭倦,《死亡循環》《荒野大鏢客》和GTA等一系列等作品都在證明這一點。

例如在《荒野大鏢客2》中,玩家會在狂野的世界中邂逅藍尼,見證他和無數黑人的悲慘過往,感受黑人在那個黑暗年代的艱難,又在一次次出生入死中建立起深厚的情誼。

曾幫助Telltale走上神壇的《行屍走肉》,也是另一個永遠會被銘記的例子。作為一個開局就坐上了警車的黑人,遊戲的主角李在邂逅小女孩克萊門汀後,竭盡全力保護著這個素昧平生的孩子,最終在漫長的旅程中獲得救贖,化作玩家心中一道深刻的傷痛。

真正讓玩家牢記一個角色的秘訣,離不開優秀的故事與設計,而不是蒼白無魂的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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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對角色的塑造要求,註定超脫了「玩法」所單純具備的功能,也將遊戲拉扯到了一個更複雜的境地。
希望遊戲角色有著優秀的觀感,與其說這是一成不變的刻板要求,倒不如說是「商業在前」的道理。如何保留吸引玩家的元素,也有利於遊戲的開發不會偏離軌道。例如在擁有「肉腿」的萊莎一舉成名後,開發商自然圍繞著萊莎繼續著之後的旅程,一舉帶領煉金系列突破百萬銷量,甚至在之後的動畫預告中,觀眾也能感受到製作組的堅持。

製作組真的是太懂了
經久不衰的《惡靈古堡》,對經典角色的處理也想出了合理的「花活」。自遊戲邁入第八代以來,當家角色的高齡問題開始令玩家擔心,結果卡普空直接利用生化病毒的世界觀,將角色設定為停止生長,以此一直維持二十多歲的風貌。

這樣的做法還招致部分西方媒體的批評
相比之下,諸如《地平線2:西之絕境》的歲月變化就顯得有些不那麼「懂事」了。3A遊戲的首發價格已經從60刀變成了70刀,玩家簡單的需求卻越來越變得奢侈,不由得令人唏噓。

《地平線》1代和2代對比,略微發福的埃洛伊
不過除了祈禱遊戲廠商吃書或是多幾分理智外,「自救」如今也算得上是玩家的必修課。例如遇到難以接受的角色,打上美化Mod就是一種古老又常見的手段,但在面對主機獨占遊戲時,問題也會變得無從下手。
面對這種情況也有人調侃,打不過還能躲得過,或許就如下圖中的聯動,最終手遊才是顏控玩家們最後的淨土。

《原神》和《地平線》的聯動
遊戲終究不是現實,大概沒有玩家想在累了一天之後,再去糾結現實該不該影響自己的夢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