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也就是前天,《鏢人》的動畫op放出,此時距離正式開播還有三周。
說起《鏢人》,這是部罕見的斷更時間以年為單位,仍有大堆人天天敲碗催更的國漫。如今漫畫暫停動畫先行,也算緩解了大夥的等待之苦。
作為「至少看一遍」的固定環節,許多不少製作組都會在op中塞入足夠多的資訊,幫助觀眾在正片開始前判斷作品是什麼調調。但不管你是否熟悉《鏢人》,它的op都顯得非常特別。
琵琶、古箏等中式古典樂器的韻律,在刀光劍影中流淌。單槍匹馬,大漠黃沙,通過強烈的明暗和色彩對比,這些意象迅速勾勒出了一幅滄桑狂放的江湖畫卷。
這過程中反覆出現的鬼面佛像、觥籌交錯等兼具獵奇與意識流的片段,又令人隱隱意識到,它並不止於江湖。
把《鏢人》歸類為武俠,其實沒什麼問題。但它的成功,無法只被武俠一個詞概括。
《鏢人》原作連載近八年,截止現在推出一百多話,口碑和人氣一直很高:單行本每卷在嚴格的豆瓣用戶那兒都拿到了8分往上,還被高橋留美子等多位日本知名漫畫家和從業者推崇,讀者口中的「國漫(武俠)巔峰」,「扛起中國武俠大旗」的「神作」...
有如此成績,動畫化被提上日程自然不奇怪。於是,公布消息的兩年後,我們終於等到了它。
正好趁著公布的動畫op,這裡想跟大家說說《鏢人》的魅力。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首出自先秦,後於西漢《史記》流傳開的四言詩,意思是芸芸眾生都在為各自的利益奔波。這來自兩千多年前的人性洞察,也印在了《鏢人》第一話開頭,它是「主角」刀馬的信條,更是整部作品的主基調。
《鏢人》動畫的故事很好理解:隋末,武功高強的「主角」刀馬,帶著孩童小七,踏上從關外送鏢去都城長安的旅途,任務所要護送的「貨物」,是一個大活人,名為知世郎。
知世郎為什麼要去長安?
因為要去「顛覆朝廷」。
更有意思的是,面對這趟大概率要命的活,刀馬只擔心「早知道要對方加錢了」。衝突、紛爭、以及身處其中的人,共同拉開了動盪年代的大幕。
在故事主線中,知世郎這個角色渾身散發著神秘氣息。除了目標明確,其餘一度被各種謎團包裹。
在op中露面的知世郎,其詭魅的花魁面具造型讓人無法忽視。這個角色大多數時候以一個神經質的被保護者形象出現,但一句「人人都可以是知世郎」,便瞬間將人設立了起來。他像一個孤獨的求道者,成了時代洪流的具象化。
對於「主角」刀馬,許先哲曾在採訪時表示,將自己賣給國家的是兵,將自己賣給民間的則是鏢。所以比起純粹的武俠,身為鏢人的刀馬看重的是利益,然而他的身上又有俠的部分,驅動著他該出手時足夠果決。
此外,他會在與敵人搏鬥時,讓小七躲在一旁捂上眼睛數數,數完了,敵人便盡數被斬殺。這種與孩子相處時極富柔情的細節,被安在一個具有浪人氣氛的粗糲角色身上,顯得格外反差,形象也由此豐滿了起來。
劇情展開中還會有各式各樣的角色。你可能注意到,前文把刀馬的主角定位打了引號,就是因為比起傳統意義下的主角,刀馬更像多個敘事線中描繪略多的一條。
與《冰與火之歌》這類作品的創作方法類似,《鏢人》用多個人物的視角構建起了整個舞台。剛開始看,你以為刀馬是主角,但事實上他是又不是,他只是亂世中的眾生之一。
比如阿育婭有著典型的敢愛敢恨的女性形象,她傾心於刀馬,又遭遇了族群的變故,這個變故又進一步推著主線往前。圍繞在她身上的成長,將是動畫前期同樣重要的故事組成。
還有出身低微,風情萬種又渾身心眼的燕子娘,動畫中將其還原得江湖氣十足,這樣的人物在那個時代中的特別處世之道,就格外給人真實感。
即便是天真活潑的小七,其真實身世也與主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的描寫相比其他角色不算多,又不可或缺,這使得《鏢人》不至於冷峻到令人窒息,在堅硬的恩怨情仇之外,留了些柔軟的地方。
以上甚至還只是動畫初期的角色,《鏢人》經常會有主鏡頭轉移到他人,一口氣描繪很多的情況。每個人有足夠的空間,闡明動機,揭示靈魂,拉滿了作品群像戲的表現力。
在這樣的故事走向下,我們得以直面歷史語境下的宏大命運,各路人物在名為宿命的台上奮力起舞,真實與虛幻交融,最終塑造出了別樣的江湖氣氛。
基於這點,動畫儘可能向眾生投去目光,而非只講某一個人的故事。依靠這種迷人的複雜,世界觀可以避免非黑即白的二元。而觀眾站在貼近角色的視角去看,所謂的善行惡行都會變得有跡可循,故事的核心理解起來就特別令人回味了。
像有網友說「看鏢人的一大感觸就是,沒發現有什麼純粹的惡人」,因為有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執念、理想而戰的凡人。
其實根據原作的走向可以預見,《鏢人》動畫的群像故事會隨著現有幾個角色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融入到整個隋朝末年的變幻風雲中。
這就不再局限於武俠了,而是時代。
《鏢人》動畫化後最直觀的變化是視覺,這是塑造它江湖氣氛的另一環。
原作的風格屬於粗獷派,動畫繼承了它並發揚光大,這種風格動畫化後的放浪不羈,比起定格的分鏡更容易感受。
由於走鏢和多線敘事的緣故,故事的場景經常在多處變換,大到黃沙漫天的荒漠,千軍萬馬的戰場,小到宮殿和逼仄的房屋,險惡機遇並存的世間光景展露無遺。
在動畫中,這些豐富的場景真正意義上變得栩栩如生,很輕鬆就能體味到江湖的滄桑。
原作者的不俗功力,還體現在打戲和大場面戰鬥中,但黑白漫有其優劣,動畫的優勢便在於補全前者短板,將定格的分鏡變為順滑的畫面,這是需要腦補和直接享受的區別。
記得之前放出動畫打鬥片段時,很多網友的第一反應就是「酷炫」,沒有一點藏著掖著。流暢的作畫,強動態度的場景,看起來尤為帶感。
不難發現,戰鬥戲將是《鏢人》動畫展現技術力的重頭。op中就把小七捂眼刀馬拔劍的橋段,作為高潮部分刻畫得淋漓盡致,質感堪稱華麗,許多網友看完都表示「燃起來了」。
如此縱情肆意的俠味,和浪漫的江湖感,難怪那麼些人開始期待正片,在留言區「急急急」。
原作漫畫還有一大為粉絲津津樂道的點,就是對誇張的象徵手法和意識流隱喻的活用,這使得《鏢人》的視覺張力進一步增強,同時有了磅礴的內涵。
例如隋煬帝初登場的名場景,帝王龍威環繞下的楊廣化身成了真正的龍,明明只是手撫臣民的頭顱,卻讓生死在他的龍爪中顯得渺小至極。
將角色形象異化,讓「幻象」與實際畫面交織,用視覺帶動情緒的渲染,使得文戲的壓迫力絲毫不遜色於打鬥。
令人驚喜的是,在op中我們看到了類似手法的出現——頗具邪性的重瞳,人頭幻化成的玉藻(古代王冠的玉飾)...各種視覺元素交替流轉,為其更添了層詭譎的美感。
我們有理由期待動畫對原作的借鑑創新,至少現在op中那些貼合原作醍醐味的藝術元素,可能將是《鏢人》審美與底蘊成為同類動畫中獨一檔的最大底氣。
鏢人宣布動畫化的那天,作者許先哲曾說:
創作每一話時,他腦海里都是活動的鏡頭。那些角色並不是紙片人,而是一個個鮮活的靈活,各自為信念而戰,猛烈痛快的活在那個漫天風沙的世界裡。所以他一直希望,鏢人可以變成一部風格濃烈的動畫版。一個好的改編並非「如何照著原著拍」,而去挖掘和重新詮釋,去適應改編載體。
前天的點映活動中,主創團隊給出了他們的理解。許先哲表示漫畫會為了情節推進,省略掉很多細節,就比較可惜。
而在動畫中,那些情節獲得了合理的延續,通過動起來的人物、風景、配樂,變得渾然一體,進而帶來了全新的感受,這也正是動畫的意義。
作為武俠題材的作品,《鏢人》的價值在如今「武俠已死」的論調環境下尤顯難得。看看現狀吧,優秀武俠作品不是沒有,卻難再稱得上多。
武俠可以只講一個人的故事,那樣的作品有很多,它們是一個人的史詩;但也可以像《鏢人》這樣,講述一群人、一個時代的傳奇。二者的上限是不一樣的。
在動畫裡有了配音的刀馬說,「路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闖出來的」,這句話,他並不只說給觀眾聽,更是給《鏢人》每位「主角」,乃至整部作品的註腳。
「大時代下的普通人」故事,或許才是《鏢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實換個不那麼武俠的角度看,它致敬的是每個對抗命運的凡人。
原作在國漫中闖出了一條獨特的路,希望《鏢人》動畫背靠它,也能開拓屬於自己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