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性的事物肯定有瑕疵也必然存在缺陷，對於遊戲設計當然也一樣。」
玩了四五個小時的《再來一張》後，我向Yogscast那邊的負責人Alex抱怨到：「太難了，一開始我沒搞懂規則的時候，還能輕鬆干翻那個經理BOSS，結果當我開始認真琢磨牌組之後，就一次都沒打贏過。」
「哈哈，我們剛拿到遊戲開始玩的時候也發現了，遊戲裡的AI什麽牌都有，想要贏下來不但需要有好的牌組，還需要相當程度的運氣。」
《再來一張》是一款...21點模擬器？
作為今年Steam小小團隊遊戲節的負責人，Alex很自信且自豪地告訴我，每一年遊戲節上的所有遊戲他都玩過，並且總是能碰得到能讓他眼前一亮的東西。
「有的遊戲是大型工作室永遠也做不出來的。」Alex說道。
我在閒暇之餘經常會逛itch.io等各類獨立遊戲發布網站，並且時不時會下一些新奇古怪的遊戲，這也使得我自己對獨立遊戲的態度一直相當嚴謹。絕大部分獨立遊戲都有瑕疵，這些瑕疵就好像一個人的性格一樣，自打遊戲誕生的時候便一直跟隨著它。直到我聽說居然會有人專門為了小型開發團隊辦了個Steam獨立遊戲節的時候，我也意識到，原來是有這麼一些人，希望這些作品能被更多人認識到，看到。
Tiny Teams主頁，當然我更喜歡它的中文名：小小團隊遊戲節
「你可以試試《超級房東》，這是這幾年小小團隊遊戲節上我記憶最深刻的，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遊戲。就好比你生活的城市，突然有個人做了個還原上個世紀80年代小鎮風貌的遊戲一樣，你可以在英國鄉下的鎮子上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甚至還能在牆上塗鴉！」當我問起遊戲節上有哪些令人深刻的遊戲的時候，Alex回答到。
正在他向我滔滔不絕地宣傳的時候，我順手打開了《超級房東》的Steam商店頁，這款看起來像是「老倫敦爛尾樓模擬器」的遊戲賣相似乎並不是很好，但總體好評卻有85%。聊到這款遊戲的時候，Alex的嘴角也總是會禁不住地上揚。事實上，比它優秀的遊戲多的數不勝數，甚至在建造模擬類型中，你都能找到許多賣的更好的，或者做的更精細的，玩法更多的遊戲。但對Alex而言，《超級房東》就是他最喜歡的一部。
《超級房東》，看著畫面像是上個世紀的引擎做出來的
這也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們對遊戲的要求，是從什麼時候起突然變高的呢？」
遊戲行業發展這麼多年，幾乎所有的開發者都在儘可能地追求把畫面，美術，劇情之類的環節做到盡善盡美，他們想盡一切辦法銼掉遊戲尖銳的部分，使之儘可能圓滑，適合更多的玩家。然而獨立遊戲的存在似乎在向這一行為提出無聲的抗議，這群開發者願意嘗試那些別人不敢嘗試的東西，就像一個人願意把自己的缺陷和弱點展示給你看一樣，這些有瑕疵的地方，有時候卻能成為吸引你的閃光點。
《林間小世界》，這也是遊戲節上我很喜歡的一款模擬建造遊戲
「小團隊製作的遊戲通常更具冒險精神，能夠延申某一遊戲類型的邊界。我覺得這正是我們舉辦小小團隊遊戲節的意義所在。」Alex擺了擺手，隨即說到：
「所以嘛，有點缺陷，不也挺好？」
2020年上半年的時候，疫情封鎖了英國絕大多數地區，大部分人沒有辦法進行線下活動。作為英國老牌獨立遊戲發行商的Yogscast也受到了影響，所有展會的取消也徹底打亂了他們遊戲宣傳計劃，原本已經確定好的許多內容也被迫取消掉。
2020年的新冠疫情嚴重影響了整個英國
「要知道，成千上萬的開發者有在業餘時間，不懈努力地製作他們想分享的東西。但通常情況來說，他們沒有有效營銷的能力或經驗，因此許多優秀作品在沒有被別人看到之前就被埋沒了。」Alex很無奈地告訴我。由於疫情的原因，這些原本行之有效的宣傳手段也被迫停止。Yogscast在一籌莫展之際，於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遊戲節辦成線上的，這也是第一屆小小團隊遊戲節的由來。
首屆「小小團隊遊戲節」，那會兒還沒官方中文名
「我們最開始看到了Fellow Traveler舉辦的敘事遊戲節，他們辦的很棒，所以我們想著能不能給這些小團隊做的遊戲也辦一個節日，遊戲節最開始就這麼來的。」Alex談到，「說實在的，我原本以為這個過程會非常漫長和困難，但V社幫了我們很多，所以整個節日舉辦地相當順利。」
2024年Fellow Traveler家的敘事遊戲節首頁
首屆小小團隊遊戲節參展的遊戲並不多，其中也包括了我們熟悉的《空洞騎士》、《迴圈英雄》、《英靈神殿》等非常優秀的作品。也有不少作品在參加小小團隊遊戲節之前，就已經非常出名了。
「所以的確和你們官網上說的那樣，都是5人以下的小團隊來參加嗎？」我問到。
「這個人數只是一個參考，而不是硬性規定。它的作用是給出我們希望納入的團隊類型的一個概念。」Alex試圖解答我的疑惑：「【獨立】這個詞現在有太多定義了，它可以指一個獨立開發者，也可以指一個擁有大型營銷預算的40多人團隊，甚至是價值數百萬美元的企業，而我們希望幫助的是幾乎沒有支持網路來幫助營銷他們遊戲的團隊。」
第一屆參加小小團隊遊戲節的作品，有不少老面孔
事實上，在舉辦過首屆小小團隊遊戲節之後，越來越多的獨立開發團隊知道了這個節日，在2024——同樣也是小小團隊遊戲節舉辦的第五個年頭，參展的遊戲數量來到了恐怖的171個，各種類型的遊戲眼花繚亂。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這些遊戲都是遊戲開發者們的寶藏，匯集了一群有想法的人們無窮的創意，這也恰恰照映了小小團隊遊戲節每一年的宣傳口號：
「小型工作室，海量新創意！」
在採訪的最後，我問Alex，如果要拿一個詞語去概括所有參加小小團隊遊戲節的遊戲，應該是什麼？
「驚喜！」Alex甚至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我，這令我十分詫異。
小小團隊遊戲節上的《Mononeko》，像極了07年psp上的《啪塔砰》
「難道不是嗎？在小小團隊遊戲節上，你會找到許多可能一輩子看不到的東西，這正是我們的目標。」Alex一邊解答著我的疑惑，一邊向我宣傳著今年小小團隊遊戲節上的一些非常有意思的遊戲。
小小團隊遊戲節上的《REKA》，女巫和長著雞腿的小屋
即便我自詡玩過的遊戲類型不少，但在我瀏覽整個小小團隊遊戲節的頁面時，還是會找到許多沒見過的花樣：成人童話貓貓版的《啪塔砰》、跟著下半身是雞腿的小房子四處冒險的女巫、解釋黃油和貓咪悖論的橫板跳躍解謎，甚至還有一款遊戲讓我親手殺死一位美麗公主。我在想，假如沒有這個節日，或許很多遊戲只會從Steam商店主頁一划而過。就像你隨時都能看見夜空中閃爍的月亮，但卻永遠也記不住變換閃爍的群星那樣，它們沉寂在浩瀚的夜空里，同樣也期待著會有人能夠被發現。
貓咪永遠不會背部著地，沾滿黃油的麵包也是，所以貓貓 塗了黃油的麵包=？
「所以至少，開發者和玩家通過這個節日被鏈接了起來，即便在節日之後仍會有許多作品銷聲匿跡，但只要有這樣的機會，我們還是會盡心盡力去做。」Alex用一種溫和且自信的語氣向我表示著他的想法。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這也何嘗不是優秀獨立遊戲能帶給人的另一種價值呢？
「會越來越好的，一定。」我如是說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