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一款名為《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的橫板動作遊戲在Steam平台上線,隨之而來的是「多半負評」的玩家評價,以及留言區里原作粉絲們寫下的各種怪話。
作為一部已經有些年頭的作品,《忍者殺手》能在2024年的今天等來官方改編遊戲算是半個奇蹟,為什麼說是半個,因為剩下的一半全被這便宜遊戲粗糙的製作給糟蹋了:
差勁的手感,敷衍的地圖設計,就連本該注入靈魂的聲優配音都選擇了缺席,如果不是美術和台詞還原了幾分原作的神韻,想必遊戲本就很糟糕的口碑還會繼續探底。
《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的表現不佳或許不足為奇,畢竟高水準的粉絲向遊戲屬於稀缺物品,但《忍者殺手》在國內的隱性人氣,卻隨著遊戲發售得到了進一步的證明,就連道場小鬼見了「忍者」兩個字都能接上幾句標準的「忍殺語」,這大概也是末法之世的一個側面吧。
「梗比作品火」的現象對《忍者殺手》來說其實並不稀奇,2010年,幾個日本網友以翻譯組的身份,在推特等網站上展開了《忍者殺手》的連載之旅。按照這些翻譯人員的說法,《忍者殺手》是美國作者撰寫的小說,為了不破壞原作的氛圍,他們在翻譯時採用了刻板生硬的機翻風味,主打的就是讓人看得一頭霧水,茫然不解。
節選自原文「RAGE•AGAINST•豆腐 #7」
在行文當中穿插毫無意義的外語,並且用極度整蠱的風格描寫相當嚴肅的場面,成了《忍者殺手》病毒式傳播的一大要因。那些洗腦魔性的遣詞造句讓本作在推特上迅速走紅,粉絲們「用梗交流」的行徑也由此衍生出了大家喜聞樂見的忍殺語。
不過隨著作品的熱度逐漸升溫,一部分讀者卻犯起了嘀咕:如此莫名其妙的文風和設定,難免存在搞行為藝術的嫌疑——所以這世上真的存在所謂的《忍者殺手》英文原著嗎?
當時出現了「《忍者殺手》的原作其實並不存在」的理論
讀者會拋出這樣的論調倒也不算奇怪,因為確實沒有多少小說會在整部作品的開篇第一段話寫下「前情提要」四個大字,管你看不看得懂,反正看就是了。
輕描淡寫地提及此前從未出現過的人物和設定也算是《忍者殺手》的特色了
當然了,《忍者殺手》的英文原作肯定是存在的,而且從上個世紀90年代起就已經開始連載了。
以當今網際網路留下的為數不多的資訊來看,《忍者殺手》應當是由BRADLEY BOND和PHILIP Ninj@ MORZEZ聯合創作的小說,BRADLEY BOND有個住在日本的侄子,平時給他寄過去不少日本的照片和錄像,沒去過日本的兩位美國佬就依靠著這些素材和腦子裡的固有觀念,拼湊出了《忍者殺手》里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在《忍者殺手》中,你能欣賞到各類亂七八糟的日本刻板印象大鍋亂燉,比如忍者開戰前必須禮貌地打招呼,格式千萬不能錯,必須得是「Domo,XX=san」,因為戰前的互相問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行為;
又或者戰鬥結束後,敗者通常需要吟頌俳句,如果死得太快來不及吟頌俳句,最起碼也得在爆發四散之前喊一句撒由那拉(サヨナラ)!
一旦對上了作者的腦電波,接受了這種胡謅惡搞的風格,《忍者殺手》的醍醐味便不言自明了,只可惜,多數路人恐怕還是難以接受這類電波味十足的表達方式。
比方說,《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的遊戲開發環節,一位身處海外的開發者表示自己沒搞懂為什麼遊戲中的廣告招牌要寫上「現在正在賣好狗狗」這樣意義不明的標語。
對此,身為《忍者殺手》鐵粉的團隊主創回覆說:「我也搞不懂啊。」
標語是從漫畫裡抄過來的
還是那句話,管你看不看得懂,反正看就是了。
所以當2015年《忍者殺手》實現了動畫化時,動畫製作公司扳機社選擇的是一種,非常不明所以的,相當偷工減料的,完全不知道製作組和劇中角色到底想幹什麼的改編方式。
也有種說法是動畫製作經費短缺,沒錢只能做成這樣了
大概是得益於動畫極具抽象的表現手法,《忍者殺手》在動畫播出後收穫了一波還算不錯的熱度與人氣,而且該說不說,動畫「一本正經地敷衍了事」也算是完美契合了原作的調性。
相信擁有忍者動態視力的各位看到了一段精彩的打鬥
但再怎麼找補,也改變不了《忍者殺手》動畫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便宜動畫」的事實。動畫第一集開播後,日本Niconico彈幕網站僅有30%的觀眾願意給出好評,可見本作當年的風評基本就跟如今的《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並無二致。
然而,隨著動畫最後一集的完播,Niconico的觀眾好評率回彈至90%,耐著性子一路追完整部番的觀眾大都收回了此前尖酸刻薄的銳評,紛紛為《忍者殺手》動畫給出好評。
《忍者殺手》動畫口碑反轉的原因固然與擔任監督一職的雨宮哲自身的出眾能力不無關係,不過原作細緻入微的人物刻畫與跌宕起伏的劇情展開肯定也是功不可沒。《忍者殺手》的故事不算複雜,說白了就是我們的主角忍者殺手在電馭叛客世界觀的結構性壓迫下一路手刃忍者為家人報仇的故事。
撕開荒誕搞怪的外包裝,細品摻雜著黑色幽默的嚴肅劇情,一切都是生生滅滅的諸行無常,一切又都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報應,《忍者殺手》以兩位美國人的視角,寫出了一篇又一篇禪意繚繞的復仇劇,在故事足夠精彩的前提下,像是「PPT動畫」這樣的槽點倒也不算是多麼嚴重的問題。
儘管動畫由於刪減內容過多導致在原作粉絲群體間的評價始終維持在「褒貶不一」的水平,但動畫化的宣傳效應大家還是有目共睹,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忍者殺手》沉澱為了一個文化符號,和幾句流行語,而動畫第二季,卻沒有半點消息。
遺憾的是,《忍者殺手》這個IP的影響力,或許已經支撐不起第二季動畫的投資。官方其實在2021年已經做出過回應,說是數年前有過一次製作第二季的機會,可惜當時聯繫上的幾家動畫公司都沒有檔期,動畫製作便一拖再拖,拖到今天第二季的企劃怕是早就涼透了。
另一個較為悽慘的現狀便是,《忍者殺手》第四部小說的實體版至今沒有出版的跡象,最主要的原因也許正是資方看不到《忍者殺手》的商業前景,畢竟就連久違的官方改編遊戲,都是由獨立遊戲團隊接手,《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這遊戲如果真能做好,恐怕才是值得關注的話題。
多年之後,《忍者殺手》依然保持著不溫不火的現狀,而整個世界卻已在悄然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今年7月的新番檔期,有一部叫做《鹿乃子乃子乃子虎視眈眈》的搞笑動畫,作品風格與《忍者殺手》類似,主打的都是造奇觀式的誇張化坎普風格。但與《忍者殺手》不同的是,這部動畫在開播前以一段抓耳洗腦的音樂引爆網際網路,在這個抽象的時代把握住了流量密碼。
《忍者殺手》在如今這個年代推出動畫重製版能不能霸榜熱門三天誰也不好說,至少在國內,伴隨著《刃牙》和《海虎》掀起的怪話熱潮,忍殺語終於迎來了重回大眾視野的跡象,如果抽象文化沒有平等地侵入每個社交平台,《忍者殺手》在國內的翻紅或許永遠都只能是偽命題。
梗的流傳度>作品的知名度不是《忍者殺手》的悲哀,也許它只是生錯了時代,又或者它仍然處在厚積薄發的蓄力期。
在官方沒有任何動作的當下,《忍者殺手》的傳播也只能依靠各位粉絲的努力。就像《忍者殺手 火燒新埼玉》的誕生,是因為製作組裡的《忍者殺手》粉絲,察覺到了官方改編遊戲沒有人做的事實,既然沒人願意做,不如自己來做,雖然最後的結果不是很盡如人意。
模因的傳遞需要日積月累,也需要一個合適的爆點,《刃牙》的走紅靠王子海皇的安科,《海虎》的出圈靠佛珠戰神的講解,與前面這兩位氣質相似的《忍者殺手》又能否等來屬於自己的爆火契機?我們還是把答案留給時間去檢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