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處理機器人與人類之間溝通方式的專業設計師,馬德琳·甘農認為目前關於人類與AI之間的爭論往往搞錯了方向。
甘農是Atonaton研究工作室的負責人,曾在機器人領域有著突出貢獻。她之前使用定製軟體對機器人進行編程,嘗試為其賦予各種人類特徵。
在談到AI時,她表示很多人都希望從AI身上獲得「意識和陪伴」。
「而我的工作就是製造機器人並為其注入生命,我一直在努力模擬意識。」
「模擬意識已經在電子遊戲、數學和生成增長算法領域活躍了幾十年,但在物理空間中應用模擬意識仍是種新興事物,我們還不知道該如何加以處理。」
甘農指出,數百年來的動畫師和木偶師等一直在探索模擬意識,但目前關於人類與AI之間的爭論往往都搞錯了方向。
「在我看來,糾結AI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意識、有沒有真正的感情,並不是我們該提的正確問題。」
相反,她認為正確的問題應該是「這會引發怎樣的結果?解鎖怎樣的新可能?我們又該做何反應?」
「我的機器人特別惹人討厭」
甘農在機器人技術方面的工作,主要就是配合定製軟體實現機器人的擬人化。
其目標就是讓機器人的行為表現更加友好,更趨近於人類或者動物。甘農認為,這樣能讓人們在跟機器人相處和配合時獲得更融洽的感受。
但她同時指出,隨著自主機器在日常生活中的逐步普及,這項技術也將啟發並開闢出更多其他可能性。
甘農認為,「我們主動要求機器人做某事,跟它們自己想要做某事、還有實際做成這件事之間,還有著需要跨過的巨大鴻溝。」
「所以如果能讓它們成為好鄰居、好公民,知道如何在工作之外的時間裡參與社交活動,那就太棒了。」
「我的工作內容就是關注這段『之外』的時間,也就是機器人不執行任務的場景。對於機器來說,這可能占一天當中的95%,它們在此期間並沒什麼特別的事要干。」
「這時候,就是跟它們進行社交的好機會。」
甘農認為,她的機器人屬於「手工算法」的產物。即使是在AI設計當中,也必然存留一定的個人痕跡。
「雖然這裡有一定程度的自動化要素,但站在它們面前的時候,我經常感覺自己就像在野外觀察自然的簡·古道爾。我會戴上工程帽,調整AI的大腦來不斷逼近自己想要達成的效果。」
「機器人身上都是我的指紋。其實只要接觸一下就知道,我的這些機器人特別惹人討厭。因為我覺得自己必須把性格中的一部分嵌入它們,機器人就像是我本人的一種映射。」
她最近的設計成果之一是URSA,一款為她女兒莉娜設計的鞦韆裝置。莉娜是在新冠疫情期間出生的嬰兒,很少有機會能跟同齡的小朋友們一起盪鞦韆。
她解釋道,自己設計軟體的方式也讓機器人不斷表現出令人驚喜的能力。
「我會制定一些標準,然後再往上添加新的要求,比如讓它變得更吵鬧;之後再添加新的一層,讓它更活潑好動。」
「到了第六次或者第七次疊代,整個系統開始變得非常晦澀和複雜。即使作為程式設計師,我的大腦也無法跟上其中正在發生的所有計算。」
對AI潛力「無限樂觀」
對甘農來說,AI的未來樂觀積極、值得期待。她認為我們應當打破半個世紀以來,關於AI技術的那種反烏托邦刻板印象。
儘管人們可能擔心機器人和AI被推向軍事用途,但她表示其實各行各業的很多新發明本來就是這麼誕生的。
「大部分新技術的出現,都是從美國軍方的資助開始的。」
「網際網路是這樣、機器人技術也是這樣——有史以來最暢銷、最受歡迎的機器人是Roomba掃地機器人。但它的母公司最初是一家拆彈企業。」
甘農表示,這些創新隨後會逐步滲透至更多行業,最終徹底改變我們的生活。
「軍方曾經在士兵外骨骼上投入過大量研究資源,這些成果最終轉化成了醫療技術,於是現在我們有了用於中風康復和人體工程學的外骨骼,幫助車間裡的工人不易受傷或者輕鬆舉起重物。」
「而當它們真正無處不在的時候,大家其實不會將其視為機器人。這些支架是機器人嗎?」
但甘農也承認,這項技術還需要研究人員之外的更多群體積極參與。
「我對於機器人技術的應用前景抱有無限樂觀的態度。我們目前最迫切的目標,是用更少的資源做更多的事情。而AI和機器人技術,都有達成這項使命的潛力。」
甘農補充道:「目前行業中最缺乏的,是建築師、藝術家和設計師們提供的想像力支持,還有關於創造性應用和反思的更多外部建議。畢竟目前情況是,只有一小部分人在為可能影響世界走向的新技術制定規則,我們需要更多的聲音。」
機器人將為「空間」賦予新的含義
隨著蘋果今年早些時候推出其首款空間計算設備Apple Vision Pro,甘農相信空間計算(包括面向自動駕駛汽車和先進機器人技術的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將很快得到更廣泛的應用。
過去幾個月來,她一直在開發一款開源工具包,希望幫助實現這個目標,同時努力把機器人技術交付到更多創意人士手中。
接受過建築師培訓的甘農堅信,讓科技行業以外的人多多接觸空間計算將是發揮其中技術優勢的關鍵。
「畢竟這裡面既有計算的部分,也有空間的部分。」
「這將成為一個新的交叉學科,在空間方面積累的知識將超過之前500年間全體建築師和設計師的總和。只要在空間和計算之間架起橋樑,我們就能獲得一方更廣闊的舞台,讓藝術家、設計師和建築師在這裡暢所欲言、盡情探索。而這項技術對於整個人類社會的影響,也許就蘊藏在這些嘗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