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就像是懸在員工頭上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11月7日，字節砸在PICO這一記重錘終於落下。
PICO CEO周宏偉在全員會上發表了講話，對於接下來PICO的發展，保持一個重要的核心理念「組織需要保持精幹，聚焦在重要的工作上」。在此基礎上的具體措施為：
1.大幅縮減市場銷售服務、Studios、影片、平台業務的團隊；
2.移動OS團隊將併入字節跳動產品研發與工程架構中台。
周宏偉的發言裡，有6個字也被單獨拎出來傳播，為的是說明PICO對XR業務的態度：有耐心看長期。
一時之間VR行業塵煙四起。PICO作為中國VR行業「最成功」的案例，被90億納入字節麾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而鋪天蓋地的實體廣告、眾明星參與宣傳、文娛/短影片/遊戲/健身多點開花，一度躋身中國最好的VR硬體等等事件歷歷在目。等到再抬眼一看，已經被認定為「張一鳴不滿XR業務發展」、「字節跳動大撤退」、「大力難出奇蹟」。
無論是貶是褒，PICO對VR行業做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硬體，字節跳動的阿克琉斯之踵
在撰寫這篇文章的時候，The Information報道指明，字節跳動以「上半年營收540億」超越騰訊，成為中國網際網路的「新王」。作者闌夕在其文章中也指出，字節半年營收的體量接近Meta同期的90%。
也許，字節不止是中國網際網路的新王，甚至有望將社交舊王Meta斬於馬下。
從2017年開始，字節跳動的「大力」打法在網際網路是無往不利的。明星助力App冷啟動，贊助《快樂大本營》、《中國有嘻哈》等等熱門綜藝，電影院投放TVC，地鐵站「換皮膚」，春節期間「下紅包雨」，贊助春節聯歡晚會等等。據當時的數據統計，19年春節期間，抖音DAU日均增長3000萬，日均投放預算在350萬。
再加上抖音本身不同以往的短影片形式、算法推送、更短平快的資訊獲取方式等等技術創新。抖音幾乎就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成為手機必備應用。
有了抖音和頭條系龐大的數據和用戶托底、成熟的市場推廣方案，字節跳動在海外也成功登科。就是這樣「軟體的王」，在收購PICO時，依舊不被看好。
核心原因只有一個，字節跳動沒有硬體基因。
對於企業來說，做硬體意味著至少有一個成熟的硬體團隊，其中有許多開發人才與軟體開發有很大不同，比如嵌入式、傳感器、圖像識別等等。同時，還有一些供應鏈搭建，比如採購、供應鏈管理、有經驗的項目經理等等。此外，想做硬體，外部還需要一些支持，比如每一個零部件/加工/組裝等流程的靠譜供應商。林林總總的人才，在軟體發家的字節里，是缺失的。
當然，你可以說它是通過收購PICO，順便完成了對供應鏈的搭建。但實際操作起來遠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PICO內部一些老員工在收購後的出走、新調任來的字節高層出身軟體，PICO系和字節系的鬥爭在收購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除了人才的缺失之外，沒有硬體基因還有一個很明顯的外在體現——市場思路。
我們回顧PICO 4上市之後的一些市場推廣事件：明星/KOL代言，線下廣告；植入《王牌對王牌》、《為歌而贊》；上春晚；抖音資訊流推送。這些行為跟前文提到的推廣抖音時的行為如出一轍。
這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它證明字節在一開始對PICO有信心、願意花錢花資源在PICO身上。但是目前的結果看來，我們認為，字節和PICO的高層不明原因的忽略掉一個事實：
對於用戶來說，軟體下載和軟體購買對於用戶來說，決策成本是天差地別的。
這跟硬體是否降價到看齊Meta Quest，是否每款機器補貼1000-3000元的成本沒有關係，就像郭德綱相聲里所說：「天下最聰明的就是老百姓……人家從口袋裡真金白銀掏錢的時候，他才惦記你這到底是真是假，是好是壞。」
有人要說了，Meta在國外就賣得很好啊，難道國外老百姓不需要決策成本？這就是涉及到沒有硬體基因的第三點，以硬體為基礎的生態搭建。這一點，除了平台的實力之外，很大程度上也取決於時間積累。
Meta是通過數年來不懈努力維護的第三方工作室關係，共同構建起來的Meta Quest生態平台，還衍生出了SideQuest這樣的「孵化平台」。憑心而論，這一點PICO做的並不差，甚至我們認為，再給幾年時間，PICO很可能會超過Quest。但目前來看，差距依然是存在的，無論是內容數量還是質量。
總的來說，從一開始字節跳動用軟體的思維，搭建一個2000多人的龐大體系去觸碰一個之前失敗過（錘科）且不熟悉的領域，本身就不是那么正確的決定。而PICO勇闖14億市場再遺憾收縮的故事，好像也證明了，硬體，似乎真是PICO的「阿克琉斯之踵」。
不是撤退，是轉向
相比於字節放棄XR的論調，87870一直認為，自2023年以來，字節更理智、PICO也許更有前途了。
首先，收縮團隊。PICO開年2月份傳出裁員，涉及人數約400-600人，占彼時PICO整體規模的20%。根據業內人士的分析，2月份的裁員面向的主要還是市場和銷售團隊，該業內人士表示：「畢竟要有人對銷量沒有達到預期買單。」
進入10月下旬，PICO開始陸續流出高管離職、調崗的新聞，緊接著就是本次的大裁員。涉及員工 300 余名，面向市場、遊戲、影片等團隊，整體占比約 23%。
但是正如周宏偉內部講話提到的，裁員後的主要關注OS和XR核心技術。
另一重要人物的動向更能佐證這一點——曾任小米VR負責人、目前為PICO OS產品負責人的馬傑思，仍然留在PICO帶領OS團隊。他也在社交媒體表示：「（距離XR創業黃金期）還有13年呢，別急，慢慢做。」
收縮團隊，對於PICO來說是更行之有效的節省成本途徑。同時保留關鍵的技術團隊和OS團隊，也證明了其並沒有放棄VR，而是轉型更長期、字節更擅長的「軟體開發」。
在架構上，OS團隊被併入了字節跳動產品研發與工程架構中台。在字節跳動，「中台」就像是一個大家都能用的軟體基礎能力服務平台。它能夠將字節一直以來沉澱的軟體能力，提供給前台正在研發的各個軟體，幫它定義需求、描摹畫像，快速完成產品的開發和疊代。
事實上，聚焦於軟體和底層技術這一點早有苗頭。PICO在 8月召開企業開發者大會，意在組織和帶領企業加入以PICO系統為基礎的VR開發和應用；9月，舉辦XR開發者挑戰賽，積極帶動國內XR生態發展；10月舉辦PICO Business VR行業研討會，推動B端對VR的認知和落地應用。
除此之外，還有比較頻繁針對PICO OS線下的玩家體驗、討論活動，目的是去更好地觸達用戶、疊代OS產品。
這些行動早就揭示了，PICO打算進一步收縮目前的「攤子」，去轉向做更紮實的基礎建設。而非網傳的張一鳴對XR失望、字節放棄XR等。從我們外部視角來看，這樣顯然更有利於幫助字節在XR行業的布局，手握底層技術，無論未來是VR、MR還是XR，字節都能夠從中獲得長期、持續、穩定的回報。
停止唱衰叫好，讓行業故事回歸正常邏輯
自從PICO被字節收購，行業又乘上了元宇宙的東風，看起來VR好像「又火了一次」。但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從開始，唱衰之論就從未停止。字節跳動花在PICO的幾百億，看起來又是一個值得書寫的「網際網路燒錢失敗」的新故事。
但對於整個行業來說，字節花的幾百億，並不是毫無價值。國內用戶有了不需要科學上網，不需要拜託淘寶刷機，不需要打各種補丁折騰，不需要忍受頭顯夾臉，開機就能玩的VR頭顯。更重要的是，他們有意見只需要用中文寫幾個字，就有大把的產品和開發等著幫他們解決問題。
在供應鏈上，PICO 4 Pro也率先加入了眼動和手勢，從這以後，我們也有更經濟實惠的現成方案可以拿。就像一位資深行業人士告訴87870的，現在去跟供應商說我要一個VR頭顯，就能有一個90%的標準品拿出來。這就是字節過去的幾百億、和無數VR創業者近10年努力的結果。
它不是毫無意義。
當然，我們也不能指望字節跳動或者其他的「字節跳動」不計回報、不計得失的發展國內XR行業。這一切都需要一點點的累積。
歸根結底，故事不是因為誰出身名門就會更精彩，但故事卻會因為春秋筆法變得面目全非。我們也會繼續深度關注行業動態，記錄和書寫更好的行業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