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你當初為了對抗《潛龍諜影》里的精神螳螂,必須把手柄插到 PlayStation 的第二個接口嗎?這種情況很少見。相反,大部分遊戲只滿足於成為一部由你掌控劇情發展的電影。但《節奏醫生》卻不是這樣的遊戲。

在花了大約八個小時通關其 1.0 版本的過程中,《節奏醫生》既讓我感到挫敗,也引得我捧腹大笑,甚至能讓我熱淚盈眶,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手法,通過遊戲這種媒介來講述一個故事。這是迄今為止我玩過的最難的音游,但卻讓我欲罷不能。臨近尾聲時,我感覺自己多半也需要來一輪音樂診療了,好給自己的心臟來點刺激,讓自己能夠堅持下去。但我依然想在這個遊戲世界裡多待一陣子,多聽聽裡頭的音樂,多和裡頭的角色相處一會兒。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雖然《節奏醫生》讓我抓狂,但我愛它。
在《節奏醫生》中,你是一名被分配到中海醫院的實習醫生。你遠程工作,所以你坐在螢幕後面,通過醫院的攝影機觀察著發生的一切。雖然醫生和病人會跟你說話,但你無法回應他們。當然,你可以回應,但他們聽不到實習醫生的聲音。正如作為玩家的你一樣,實習醫生既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但又不屬於這個世界,是參與者,而非居住其中的人。你在螢幕中的形象就像一條懸在按鈕上方的懸臂,病人有時候會開玩笑地稱你「手指醫生」,這體現出《節奏醫生》在遊戲過程中充分利用的「玩家即角色」的絕妙之處。這款遊戲擁有極其精美的像素藝術角色設計,更是為其錦上添花。

本作有著簡單卻又極其吸引人的創意,那就是中海醫院正在試驗一種全新的治療方法,通過與患者的心跳同步來對其心臟進行除顫以促進康復。你的任務就是與患者的心跳同步按下除顫器上的按鈕。僅此而已。只有一個鍵。每七次心跳按一下,與患者的心跳同步。只要把心跳對齊,就能治癒他們的疾病。
這聽起來或許不難,至少一開始確實不難。一、二、三、四、五、六,按!挺簡單的。但接下來你會遇到交錯拍子、赫米奧拉拍子、不規則拍子、無聲拍子等等。不過規則一樣,你只需要在每第七拍按一下按鍵即可。遊戲很快就會給你上難度,以前我還自認為自己音遊玩得挺不錯,畢竟在《吉他英雄》和《搖滾樂隊》里都玩過專家模式。我還會演奏幾種不同的樂器。但玩了《節奏醫生》之後,我就不再這麼有自信了。很少有遊戲能像它這樣難倒我。

有時候你需要同時治療多位患者,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節拍,而你得同時關注他們的情況。有些患者可能會突然出現或是消失。他們心臟跳動的美妙旋律會突然改變節奏。你可能需要快速連續敲擊按鍵,或是長按,或是根據你所聽到的節奏進行重複演奏。螢幕上有一個視覺指示器,但它不會手把手地教你怎麼做,也不會確切地告訴你該何時按下那個按鍵。你得自己把握好節奏,所以克服那些早期的艱難關卡會給人莫大的滿足感。
《節奏醫生》會帶著你入門,大部分關卡都有專門的教學來帶你理解新的概念,某些節拍通常會由獨特的音效提示它即將到來,而且在節奏變化之前,一位親切的護士也會隨著節拍喊出「Ready Get Set Go!」來提醒你,但視覺提示是有限的。在《節奏醫生》中,沒有「把音符塞進那個飛速奔來的槽里」這種非常方便的設定。你得自己把握節奏。我一般會用另一隻手輕拍大腿,默默數到七,或是左右晃頭來保持節奏。

而且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遊戲還喜歡給你添亂,它會利用你是個「坐在螢幕後按按鍵的玩家」這一設定來進行敘事。如果你在治療病人的過程中被病毒干擾了網路連接,你會直觀感受到的,比如會有雜音,節奏會紊亂,螢幕上的東西會突然出現或者消失。
有一次,一堆寫著「DISTRACTION!」的彈窗霸占了你的螢幕。作為玩家,還挺煩這種事的,尤其是如果你本身比較依賴視覺提示的話。但從敘事的角度來看,這種設計又很妙。不過處理這種情況還是很棘手也很惱人,尤其是在你工作的時候!我幾乎能聽到病毒在嘲笑我,仿佛 J.K. 西蒙斯就在我耳邊喘氣似的。「節奏不太對。」

但這還不是《節奏醫生》唯一玩這種把戲的地方。有時候,遊戲會縮小你的窗口,並讓窗口隨著節奏彈跳。有一次,倒霉的咖啡因成癮音樂家科爾急匆匆地穿過螢幕去見醫院咖啡館的女服務員妮可,他喜歡上了她,遊戲窗口也會跟著他移動,你得通過醫院的攝影機努力跟上他,他會完全跑出顯示器外,然後又重新出現。
甚至歌曲本身也在為敘事服務:當一位名叫洛根的患者難以承認自己對另一位名叫海莉的患者的感情時,他們的歌曲就會反映出這一點,而且在這一關卡中,洛根常常會跟不上節奏。隨著兩人在幾首歌中逐漸靠近,他們的心率也會愈發同步。當他終於鼓足勇氣表白時,這段旋律簡直堪稱百老匯音樂劇級別的二重唱。

本作的歌曲從音樂劇曲目到電子舞曲再到電子音樂,應有盡有,每一首都會類似這樣講述一個故事。隨著患者們彼此建立聯繫,他們獨特的心率節奏也會在其他曲目中出現,無論是礦工大叔幫助受傷的棒球運動員康復,還是醫院兩端的老夫婦渴望相見,又或是科爾和妮可通過音樂解決二人之間的問題。
在《節奏醫生》中,音樂就是敘事的一部分。每一首曲子都推動著劇情的發展,深入展現這些人的內心世界以及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很多東西都可以用藥物去治療,但有時候,想要治癒一顆受傷的心,唯一的辦法就是直面造成傷害的根源。我很關心這些角色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我想要繼續關注著他們。

這是個好事,畢竟你多半是停不下來的。《節奏醫生》對玩家的要求很高。評級 C 或許能讓你完成任務,但在遊戲中,你需要達到 B 或是更高評級才能進入下一關。所以你要是卡關了,可能會感到有些挫敗,我也不羞於承認,為了通過某些比較難的關卡,我不得不把難度調低。有些關卡還有「夜班」版本,難度更高,劇情也更豐富。此外還有幾個獎勵關卡可供挑戰,比如一群護士追趕一輛豪車,一路上要踢走那些豪車向她們拋擲的物體,這些關卡既有趣又搞笑。此外還有一些關卡只為了純粹的放鬆,你可以和角色們一起閒逛。
不過有一件事貫穿始終,那就是遊戲會反覆提醒你,儘管你是這個故事的一部分,但這個故事並非圍繞你而展開。這裡我就不多劇透了,只能說後期有個相當感人的場景,你會聽聞,但並未親眼目睹,因為你當時正在忙著治療另一位病人。幾乎所有其他角色都在現場目睹了,但你卻在幫助別人,所以這個場景在你缺席的情況下發生了。你只能聽到其他角色對此的反應。從一個層面來說,這是對身處螢幕之後的局限性以及玩家角色的巧妙體現:無論你多麼渴望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你始終沒有真正融入其中。

你的任務只是觀察和按下按鍵。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這件事也提醒著你,不存在哪位病人的健康狀況、醫院的哪個分部以及某位特定病人會真正具有優先級別,一切都很重要。本作的情感共鳴也渲染得很強烈。當科爾的一首曲子唱到「有時我很無力,眼太高,手太低,漸漸地自我懷疑」時,我不得不暫停遊戲片刻。我經歷過那種感受。我理解那種心情。我理解那個角色,以及他所有的缺點。儘管如此,我還是欽佩他的堅持不懈。
《節奏醫生》還對醫療保健和資本主義的現狀提出了令人震驚的犀利評論。隨著你參與的項目逐漸受到關注,醫院的管理人員(兼主任醫生)會施加壓力要求擴大規模,最終導致醫院員工被裁,醫生們過度勞累。畢竟,既然有實習生穿著睡衣就能在筆記本電腦上完成的神奇療法,那還要那麼多員工做什麼?他不需要那麼多人,只需要結果,不是嗎?面對如此複雜的議題,《節奏醫生》算是給出了一個不錯的收尾,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它從不迴避問題。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一切都是有代價的,而這個代價有可能就是其他人。

如果你想從劇情中暫時抽離出來,遊戲還提供了一個全面的關卡編輯器供你玩味,以及社區創作的曲目可供下載。說實話,我並不是關卡編輯器的愛好者,但我玩過的社區曲目確實令人耳目一新。《節奏醫生》的原聲音樂非常出色,以至於我在遊戲間隙也會翻來聽,但看到開發者 7th Beat Games 將他們的作品交給社區並表示「請盡情發揮吧」,真的很欣慰。在這個誰都巴不得向你推銷點什麼的世界裡,類似這樣的分享精神已經越來越少見了,我很高興有生之年還能看到。

總結
《節奏醫生》是我近期玩過的最難的遊戲之一,不論在什麼類型里都算得上難。但其音樂、幽默感和角色塑造都是如此出色,所以我能堅持到最後。最重要的是,我喜歡《節奏醫生》作為一款電子遊戲所展現出來的特質,它以其他媒介無法做到的方式講述著故事。這些歌曲不只是讓你跟著節奏玩,更是讓你去感受它們。
你要品味音樂,體驗它們所傳達的情感,這都得益於本作的呈現方式,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而且本作全程僅需一個按鍵操作。此外,它讓我又手痒痒地想玩玩樂器了。我一直想學鋼琴來著,或許是時候了。剛開始我可能會半途而廢,實際上我可能會半途而廢很多次。但《節奏醫生》所傳達的理念就是,即便一切看似無望,也要鼓足勇氣繼續前行,這才是成就自我的關鍵所在,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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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動聽的原創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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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法充分體現電子遊戲的「互動」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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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究的故事情節與音樂相互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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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個性的角色們
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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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度相當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