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被搶劫了,但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這充分說明了這一行的現狀。」
為了讓自家遊戲打進國際市場,將遊戲翻譯成不同語言版本的本地化工作至關重要。這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所以許多遊戲廠商都會尋求外包本地化團隊的幫助。
然而這些外包譯者的努力和貢獻很少得到廠商的足夠認可,這一點就連任天堂都不能免俗——近期,任天堂在遊戲中僅給一名外包翻譯列出姓名的做法就引起了爭議。
《超級馬力歐RPG》的製作人員名單
僅列出了一位中文本地化協調員的名字
韓文版本也只有一人負責翻譯,這想想都不可能
7月12日,海外媒體Game Developer刊發了一篇報道,多位曾參與任天堂遊戲本地化工作的消息人士接受採訪,大致介紹了外包翻譯人員被任天堂所忽視和針對的現狀。
他們因為害怕報復才選擇匿名,據他們的說法,任天堂要求他們簽署一份期限10年的保密協議(NDA),禁止他們討論、宣傳,以及在簡歷中列出自己參與翻譯的遊戲。
一位曾在任天堂工作、後來成為自由譯者的人士則表示,他作為內部員工時參與翻譯工作確實能進入致謝名單,但也聽說過該名單不會羅列做出類似貢獻的外部翻譯。
離開任天堂後,這位消息人士先後通過外包商Localsoft以及Keywords繼續接手任天堂遊戲的本地化工作,結果再也沒能於遊戲結尾的名單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他對此的感想是:「我還算能理解這是一種『行業慣例』,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是公平或正確的。」
「從職業角度來說,很難評價這件事對我影響多大。如果我的名字出現在任天堂的所有熱門遊戲中,很有可能會有更多的翻譯機構與我聯繫。但誰知道呢?」
另一位消息人士同樣證實了拒絕署名政策的存在。他在Localsoft工作了一年多,參與了多個任天堂項目,但從未被列入製作人名單中。
「例如,倘若你看一眼《紙片馬力歐RPG》(指今年推出的Switch重製版)的製作人員名單,你會發現,只有6個人負責本地化一款有8種語言版本的完整遊戲。(根據我的經驗)像這樣的遊戲通常需要約25名翻譯人員的團隊才能完成本地化。有些語言的版本(在名單中)被完全跳過,就像它們是通過某種魔法添加進遊戲中一樣。」
《紙片馬力歐RPG》製作人員名單
列出了任天堂美國分部(NOA)的全部本地化部門人員
歐洲分部(NOE)負責歐洲地區共8種語言的本地化工作
在名單中卻只列出了6個名字
「對於《動物之森》或《薩爾達傳說:曠野之息》等遊戲,你不會注意到有15-20名譯者的名字未能出現在名單中,因為其他名字都來自內部譯者。」
還有一位未能得到任天堂署名的Localsoft譯者表示,當他們向上司提出相關質疑時,他們只是等來Localsoft和任天堂之間無休止的互相推諉,然後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上述的消息人士均認為,不署名政策並不完全是任天堂的責任,翻譯公司其實也有份,而他們往往被夾在二者之間,兩頭都落不著好。「我認為,客戶根本不在乎,而代理商通過讓他們的供應商,也就是我們這些譯者蒙在鼓裡,來獲得一切好處。」
《薩爾達傳說:王國之淚》特别致謝了Localsoft公司
參與翻譯的個人則被忽略
在行業內,外包人士的勞動成果不被各大遊戲廠商承認的現象十分常見,遊戲廠商和翻譯公司互相扯皮的情況也很普遍。
例如,本地化公司Altagram參與《柏德之門3》和《暗黑破壞神4》的翻譯工作,結果都因為沒給外包譯者署名遭到玩家指責。
在《柏德之門3》首發版本中
巴西葡萄牙語譯者名單里只有Altagram高管的名字
對於《柏德之門3》,拉瑞安及時反饋並明確指出「都是Altagram的錯」,Altagram最後迫於壓力發布長篇道歉文章,隨後於補丁中補上了譯者的名字。《暗黑破壞神4》的譯者則沒能如願,Altagram聲稱,是暴雪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即從不為自由譯者署名。
類似的政策和立場似乎也適用於任天堂。儘管絕大多數翻譯者們表示「很沮喪」「感覺自己被搶劫了」,但通常也並不願意或不敢去反抗現狀:「任何試圖反抗的人都會在取得任何進展之前就被列入黑名單。在這個領域,休一年假就會讓你失去幾個月的工作。沒有人關心我們的想法,因為我們對此無能為力——即便我們願意為了更大的利益而放棄自己的生計。」
身處遊戲發行第一線的外包譯者仍未得到他們應得的榮譽,他們的個人簡歷中也偶爾會留下難以解釋的空白。雖然外包譯者不受關注的問題屢見報端,但整個行業還未商討出一份普適的解決方案,目前能夠幫助他們的手段,或許只有放大他們的聲音,讓公眾壓力迫使遊戲廠商或翻譯公司改變這樣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