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馬戲團 | 文
哎，愚人節剛過去一周，今年，遊戲圈還是照舊玩梗開玩笑，但《極樂迪斯科》的粉絲們估計笑不出來了。因為就在愚人節當天，有人曝出了已經被取消的《極樂迪斯科》衍生遊戲《蝗蟲城》。
爆料者說，這是有人發在他郵箱中的，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曝光，並說這東西「有可能是假的，但肯定不可能成真了」。
從爆料內容來看，這100%不是假的。尤其是現在，這影片在YouTube 上已經被ZA/UM舉報下架，只能在B站上看粉絲留的檔。
首先說一下前情提要：ZA/UM在趕走《極樂迪斯科》全部主創前，曾經有過這麼幾個主要項目：其中最大的是《極樂迪斯科》的正統續作，也就是一代核心主創負責的，現在已經泡湯；還有一個現在已經公布的手機版；以及一個也已經公布的，和極樂世界無關的遊戲。
然後，就是今天我們說的《蝗蟲城》了，這項目原本是由Dora Klindzic和Argo Tuulik主導開發的，這兩人都在我們以前聊《極樂迪斯科》的文章中出現過。
Dora Klindzic沒有參與原版製作，她是新招來的編劇，Argo Tuulik則是原版主創之一，哈迪兄弟和坤諾都是他寫的。現在這群人全被踢出了ZA/UM，而這兩人也成立了文化團體Summer Eternal，據說要製作《極樂迪斯科》的精神續作。
這個遊戲，便是《極樂迪斯科》的衍生類續作，故事依舊有一部分發生在瑞瓦肖的馬丁內斯，但主角變成了坤諾和坤妮斯。打過原版遊戲的人一定記得坤諾，這是那個你在罪案現場遇到的超雄小孩，旁邊跟著一個陰鬱的紅髮女孩坤妮斯。
在原版遊戲裡，坤諾的戲份其實比很多人想得要多。比如許多（幸運的）玩家就不知道，如果最後的槍戰里，金受傷住院了，陪哈里走完遊戲最後一段的人就是坤諾，他其實是個非常有塑造潛力的小孩，一個滿口粗話，思維看似淺薄，卻與各種深邃宏偉廢墟直接接觸的棄兒。
所以不止有金能告訴你，竹節蟲是真的
《蝗蟲城》的曝光影片有14分鐘，簡單介紹了遊戲底色
和一些新機制，可以看出遊戲有很高的潛力，而且頗具想法。它的故事應該發生在哈里探案後，那時坤諾的父親已經死了，他和坤妮斯都成了孤兒，兩人便開始流浪，玩家則會帶入兩人的孩童視角，去見證更多的極樂世界。
所以，遊戲是雙主角系統，你可以在對話時和其他過程中，隨意切換坤諾和坤妮斯。他們都有自己的技能樹和裝備欄，看著很熟悉，延續了《極樂迪斯科》的風格。技能樹里依舊有「內陸帝國」這樣的技能，但你也可以看到一些新東西，比如「埋伏」「傷痕之盾」等許多新加入的技能。
遊戲的雙主角各有特色，他們擅長不同的東西，會對不同事物做出反應。比如坤諾的耳朵很好，能聽到很細微的聲音；而坤妮斯則對水聲很敏感，會注意到各種水聲——這或許和她的身世有關，在原作里，許多人都好奇她身後藏著怎樣的秘密。
在對話中，兩人也是共同配合的，很多判定需要二者合作通過（或失敗）。而有時，一些對話會先引起坤諾做出某種特殊回應，而這個回應，又會引發坤妮斯說出後續台詞，讓隱藏內容層層解鎖。
總而言之，兩個主角可以被當成是一個整體，但同時他們又有分開行動的能力。
據稱，坤諾和坤妮斯的關係，會隨著玩家選擇而改變，兩人可以成為同伴，也可以成為敵人。這有點像是《極樂迪斯科》里，哈里試圖離間坤諾和坤妮斯的橋段的延續。此外，也有點像是《安迪和莉莉的棺材》的雙主角設定。
岔開說一句，最近《安迪和莉莉的棺材》終於更新了第三章，但只更新了兄妹倆敵對的故事線後續，非常壓抑陰暗，如果走的不是這條線，還是推薦再等另一條劇情線的後續更新。
回到《蝗蟲城》，遊戲還加入了一個聽著就非常棒的概念：坤諾的蝗蟲盒。在原作中，坤諾用昆蟲搭建了一座秘密的「夜之城」，而這個系統，就源自那個設定。
蝗蟲城，是他隨身攜帶的一個蝗蟲飼養盒，裡面全是蝗蟲寵物，但在坤諾眼裡，這就是一個王國。遊戲中，坤諾不能和蝗蟲對話，但能「聽見」它們的聲音，並「觀察到它們的文明演化過程」。
所以這實際上是一個寓言式的設定，解說認為，它可以展現坤諾以孩童視角，面對外界時的惶恐和思維；此外，還能利用想像力，展現坤諾被壓抑的思維。
坤諾還能把一些撿到的道具，放進蝗蟲城中，對其文明演化進行干涉。有點喬治馬丁早期作品《沙王》，這說的也是一個人在盒中飼養某種外星生物，結果看到了文明的演化，並逐漸從一個人扭曲成了惡神，整體化作人與神、宗教與惡意的寓言。
從演示中的表格，能看出這個蝗蟲城，能發展出各種不同的文明，有道德主義、法西斯主義、集體主義等。它還有沙漠和森林兩種路線，對於集體主義，兩種文明的說明，都是平等地在沙漠或森林生活；但對法西斯主義來說，森林路線是「三個皇帝和彈弓戰爭」，沙漠路線則是「沙漠之王和圍攻戰役」。
不用說也能看出，要是做好了，這會是個非常牛逼的遊戲機制，有特別的樂趣，可以探索很深很宏偉的議題，以及，非常契合極樂迪斯科魔幻的神韻。
最後，是遊戲展示的文風和畫風，確實是實打實的《極樂迪斯科》味道。其人物和場景、器械設計，都延續了極樂世界的風格，有種凡爾納式黃金大都會幻想，融合蒸汽朋克的味道，那個火車的設計，很接近《極樂迪斯科》衍生小說《神聖而可怖的空氣》里插畫的味道。
從《神聖而可怖的空氣》的插圖可以看出，極樂世界的大都會，很有凡爾納黃金科幻的味道。很著名的比利時漫畫家馮索瓦‧史奇頓，就是這類風格的代表，他也被稱為「紙上建築師」，上面是他的畫。
這是《神聖而可怖的空氣》的插圖
至於遊戲配音，則是100%的極樂世界味，坤諾和坤妮斯的聲音依舊和原作一致，且台詞有種奇特的質感——將某種宏大主題，藏在粗話和孩童的囈語後。就連原作的旁白聲，也稍微變了一些色調，不再那麼破碎，高音聲線更加神經質，而低音，則更像萊昂納德科恩了。
總而言之，變得更像是坤諾和坤妮斯的旁白，而不是一個破碎的成年醉漢的內心聲音。
看看演示影片開頭的台詞，這就是坤諾心中聽到的蝗蟲群的聲音：
我們的世界不愛我們；
資源日漸稀少，境況愈發艱難；
這是死亡的世界；
它排斥我們，最堅強之物，也無動於衷；
現在，你將帶領我們深入大地的內臟；
建立那延續千年的王國。
對吧？
然後是坤妮斯的內心台詞：
雨勢漸猛；
子彈般的雨點，迫擊炮一樣撞擊窗戶；
細流似龜裂的手指，摳挖凹槽，試圖撬開窗口；
你看見了嗎？
以及坤諾的：
這地方讓坤諾變得渺小；
讓坤諾的夢變得渺小；
誰人敢褻瀆偉大的坤諾？
無人。
14分鐘的演示中，還能看到不少細節。比如有一個兩人在早期遇到的孩童NPC赫爾克里，會跟隨他們，似乎有點像金的角色，但也可能只是暫時跟隨。
此外，坤諾和坤妮斯的封面造型，顯然和戈爾丁的《蠅王》有關，尤其是坤諾手上的豬頭。這是著名的諾貝爾文學獎名著，說的是一群小孩漂流到了一個孤島上，他們試圖生存下去，但這個天真孩童組成的隔絕小社會，卻變得愈發扭曲黑暗。
很多類似故事都是被這本書啟發的（大劉的《超新新紀元》、黃渤的《一齣好戲》），它的主題是：看似堅不可摧的文明，如何輕易就被人性中潛藏的野蠻所摧毀。這本書也是通過孩童的眼，去寓言性地審視成人的文明，和《蝗蟲城》的主旨不謀而合。
然而，不論怎樣，《蝗蟲城》都已經徹底消失，有玩家說，坤諾和坤妮斯的未來，永遠消失在了灰域中。這個遊戲的命運，確實讓人想起《神聖而可怖的空氣》中，那些在蔓延的灰域裡消失的人和故事。
實際上，這個演示影片，是在遊戲被砍掉前九個月製作的。沒人知道它最終停在了哪一步，但不論如何，它都已經永遠停下了。當一個東西註定破碎，再多的細節，也沒有了意義。
這可能是今年最爛的愚人節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