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來說,「語言」或許是最難掌握的能力之一了。不少朋友大概都有過這樣的體驗:明明覺得自己的外語水平還不錯,可真到了需要實用的時候,愣是半天拼不出一句整話,更別提被突然丟進陌生的語言環境裡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了。也難怪有人會認為「語言」才是造成人類隔閡的最大要因。
可《7 Days to End with You》最讓人感到新奇和有趣的地方,其實就在於這裡。在極小的製作規模和略顯粗糙的像素風畫面下,它試圖用交流上的隔閡作為手段,刺激玩家推理出一段完全無法被求證的故事。
《7 Days to End with You》
故事的敘述視角,被集中在一名沒有記憶的人物,也就是「你」的身上。從床上醒來後,「你」想不起自己的姓名、年齡、長相,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身處在這個房間中。唯一可能成為線索的,就只有眼前的一名紅髮女孩,她似乎知道「你」的來歷與身世,也對你表示著相當友善溫柔的態度。
可惜的是,你並沒有能力理解她話語中任何一個單詞的意思。而另一方面,「你」的生命似乎也在隨著時間流逝,就像遊戲標題中所傳達的那樣——這個故事以「七天」為期限,在最後一刻來臨前,能否解開故事希望傳達給玩家的所有資訊,也正是決定一切事件走向的關鍵。
比起「語言」,遊戲中的文字給人的感覺反而更加接近「亂碼」
老實說,我很難用某個現有的遊戲類型去概括《7 Days to End with You》。一方面,它的確有著通常文字冒險遊戲的脈絡和構成要素,包括一個與故事關聯緊密的關鍵人物、一座無法離開的建築,以及圍繞著玩家的謎團;但另一方面,它的故事發展卻不完全受玩家的控制,因為無論你看不看得懂發生了什麼,遊戲中的時間也一樣會流逝,直到迎來「結局」與下一輪「新遊戲」的開始,而「學習語言」自然也就成了打破這種循環的唯一方法。
《7 Days to End with You》的主要遊戲模式,多少有些老式點擊冒險的味道,玩家需要在一間不大的房子中靠著光標進行移動和調查,而女孩則會對光標所點觸的事物給出語言上的解釋。每次調查與移動,都會推動一天中的時間。除此之外,某些突發事件或許也會為這個語言學習的過程,帶來意料外的突破。
除了少女的話語,這種奇妙的語言也會出現在各種我們熟悉的物品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從零開始學習並嘗試逐一理解詞語意思的過程,能夠帶來某些推理遊戲的樂趣。當玩家在調查過程中獲得新的單詞時,可以通過筆記的形式將它可能代表的意思標註為注釋,當同樣的詞語在下次出現時,此前的注釋便會一併被列出,再通過「語義是否通順」「能否組合成完整的句子」等方式來進行「試錯」,最終拼湊出少女口中語句的完整意思。
有時,少女也會嘗試使用更直接的方式,為你解釋每個單詞的意思
在這個過程中,玩家的邏輯推理與想像力將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當你成功根據某個單詞推理出語句意思時,遊戲的故事和世界觀都會逐漸在你的視野中打開,這個稍微有些特別的「開拓期」,其實正是《7 Days to End with You》最有趣的地方。
為了讓玩家能夠儘可能獲得更多線索,紅髮少女在解讀語句的同時,多少會加入一些稍顯「累贅」,但更加方便聯想的單詞進行輔助。
舉例來說,少女會將水杯和餐盤分別用「AA CC」與「BB CC」的形式進行表達出來,你可以將「AA」和「BB」設想為兩種不同的動作,而「CC」則是兩者共有的某種特性,這看上去雖然有些不符合我們日常的用語習慣,但卻大大降低了推理字義的難度,剩下就是靠著玩家加入適當的助詞來幫助聯想語義了。
你可以將這三個詞語的組合理解為「我知道你快要死了」,但也可能有其他的意思
不過,作為一款真正意義上「低成本」的獨立遊戲,《7 Days to End with You》並沒有,也沒能力真正「創造」一門語言,有意思的是,本作雖然由日本獨立遊戲人開發設計,但其中語句的組合與詞彙的使用邏輯卻更加接近英語,這讓幾乎所有地區的玩家都可以毫無壓力地突破語言上的隔閡,從解讀中獲得樂趣。
與此同時,《7 Days to End with You》也確實找到了一種「適中」的遊戲難度。雖然你很難在一輪遊戲中便弄清所有詞語的大意,但這並不影響玩家將前一次學會的詞語帶到下一周目里,「時間限制」在遊戲中更像是一種特殊的敘事手段,而在第七天能否正確使用單詞傳達自己的意思,也將最終決定故事的結局。
更重要的是,雖然《7 Days to End with You》的畫面很難稱得上專業或精緻,但它卻非常成功且形象地向玩家傳達著一切必要的資訊。即使是在完全無法理解文字的遊戲初期,僅僅是從幾個簡單的動作和表情里,你便能清楚感受到紅髮女孩所持有的某些特殊感情。這種說不清的感情,很快將會轉化為敘事和氣氛上的優勢,激發玩家去試圖主動「理解」他人。這套流程下來,就算是一個本不複雜的故事,也會由於玩家的「代入」而變得更加精彩。
值得一提的是,在剛剛發售的任天堂Switch版本與新的PC版本中,本作還專門加入一個更加符合「Ture End」概念的新結局,即使是此前已經體驗過遊戲的玩家也能有一點點新的體驗——可惜的是,介於本作自身的體量問題,這部分新內容也確實只能「一點點」來形容就是了。
不管對不對,先試著給所有出現詞語標上意思
當然,這並不影響《7 Days to End with You》本身是一款足夠特殊與有趣的文字冒險遊戲。實際上,它確實有著一種非常純粹的獨立遊戲氣氛,建立在廉價粗糙感上的,是讓人為之驚喜的創意。我當然無法保證你能夠同樣喜歡它,可它的確是當下少見的利用「語言隔閡」創造價值的作品。
在這個「假獨立」橫行,金絮其外作品漫天的時代里,這樣的遊戲總有著特殊的意義與魅力。如果你願意深入到創作者搭建的舞台當中,往往能夠獲得遠超商品價格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