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時間11月7日，AI領域霸主OpenAI突發人事地震。OpenAI宣布解僱現任CEO，理由是他不坦誠，他阻礙董事會，他導致董事會失去信心。
堪比網飛劇集的宮斗大戲就此上演。
被罷免的天才有個響亮的中文譯名：山姆奧特曼。
按理說，人奧特曼帶得蠻好的，你說你換他幹什麼？
頂上來的還是乍看與技術風馬牛不相及的Emmett Shear，之前掌管美國鬥魚Twich。換句話說，就是曾經經營女主播的外行老哥，現在卻負責人工智慧開發的管理。
然而千萬不要看不起禿頭老哥，因為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是「魔法教授」。這是指有個矽谷大佬推崇備至的小說叫《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裡面有個角色就是以他為原型。
「人工智慧，奧特曼，哈利波特」。
乍一看這都什麼風馬牛不相及的二次元大混操？
卻都是線索指向人工智慧運動背後的最重要組織。
諸位先別急，喝口水，請容我慢慢捋。
一
就像基督徒有《聖經》，安資信奉者有《阿特拉斯聳聳肩》，存在主義青年有《西西弗斯神話》，任何意識形態都有自己的入門讀物，而你如果在矽谷想打進人工智慧的精英圈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讀讀《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
如名，《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表面上是同人小說，但這個世界哈利的姨媽嫁給了牛津大學的教授，於是小哈利沒被虐待反而受到家庭氛圍的薰陶，人物開局的加點，全都點到了數理化。
因此，當他11歲來到霍格華茲時，他最大的感受是驚訝魔法世界生產力如此落後。因此抱著輸出工業的志向，他去了有科研傳統的拉文克勞，與馬爾福成為了朋友，然後重新搭建魔法理論順便揍伏地魔，推導咒語原理，總結三大定律。
直至第一學年，這個12歲的龍傲天就解決了霍格華茲的一切問題。
「科學干爆魔杖，分析推理咒語。」
可以看到，就像兩千年前的《幾何原本》奠定了一切科學先假定，再推導，最後證明的科學思考範式，《哈&理》是把它繼承並推廣，並向現代讀者安利，數學思維永遠秒天秒地。
甚至原作中有著重要戲份的羅恩慘遭忽視，因為作者毫不掩飾地鄙夷「麻瓜」和「笨蛋」，以致該書的粉絲大多也都認為自己具有某種智力會邏輯推理方面的優勢，然後抱著高高在上的態度批判不喜歡此書的人。
因此，這是一個私貨遠大於改編的作品，但它卻因為狠捧理工精英的態度很受Nerd歡迎。
不少青年進矽谷就是為了Cos哈利波特。
尤其在人工智慧領域，尤其如此。
所以魔幻小說到底和人工智慧怎麼聯繫起來的？
要知道，同人作品是無法盈利的，因此此書的連載事實上別有目的。其原因就在於要看小說必須登陸一個叫LessWrong的網站，且管理者與《哈&理》的作者是同一人。
換句話說，就是小說負責招募門徒，網站負責布道。
布希麼道我們等會再細講。
但你可以先知道其中一個關鍵內容就是人工智慧。
比如你看下面截圖是《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中國書迷網站的線下活動公告，注意公告時間還是疫情之前的2019年1月，他們聚會的主題，就已經提到人工智慧的安全性。
二
LessWrong的所有者，是人工智慧領域很有影響力的尤德科夫斯基。
他1979年出生在一個猶太教家庭，但很早就成為了堅定的無神論者。直至十幾歲時，他接觸到了技術奇點的理論，開始撰寫人工智慧相關博客。博客中他反覆強調研究人員必須確保AI的價值觀與人類保持一致，幾年後他得到資助，在加州建立了機器智能研究所（MIRI）。
起初，尤德科夫斯基並沒太多追隨者，但在創建LessWrong並發布《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後，他的論壇逐漸變成了AI研究者與AI愛好者的重要網路社區。
能把規模幹起來，《哈&理》當然是首功，但多產的尤德科夫斯基其實也沒盯著一隻羊薅，比如有段時間他還試了試日本輕小說，《Trust in God, or, The Riddle of Kyon》就是《涼宮春日》的續寫，模仿谷川流的筆觸同時絲滑地塞滿私貨，就是另一個代表。
同類人天天高強度辯經，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亞文化。
而在LessWrong論壇占據主流的，被稱為有效利他主義。
有效利他主義由哲學家彼得·辛格提出，粗淺介紹類似「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框架更為具體更加複雜。於是基於尤德科夫斯基本人對AI的態度，對人工智慧末日的焦慮，這種理論在LessWrong合流形成了一種以改善世界為理想，但基於理性，數學和功利主義的意識形態。
比如傳統道德批判掙錢，有效利他主義提倡賺大錢然後把錢捐出去造福更多人。比如每個人生命是平等的，科技精英認為拯救未來五萬人就比拯救現在一萬人重要。
因此被認為可能引發世界末日的人工智慧是他們的關注焦點。
不但諸如Open Philanthropy，班克曼弗里德等有效利他主義的組織或門徒，都對尤德科夫斯的機器智能研究所（MIRI）進行過500萬到千萬美金的捐贈。而且他們中的一些，在微軟注資前，很早就成為了OpenAI的董事會成員。
至此，一切終於連起來了。
誰有權力踢掉山姆奧特曼？
只有OpenAI的有效利他主義董事會。
海倫托納21年9月加入OpenAI董事會
三
通過半年前鋪天蓋地的介紹我們被告知，OpenAI是個致力於造福全人類的機構，它是非盈利性組織，有著強烈的反資本傾向。
乍看之下，它與金融資本世界格格不入。
但有了有效利他主義者的活動做補充，一切似乎變得合理。
只是微軟的注資，ChatGPT4.0的橫空出世都為後面的故事埋下了伏筆。CEO山姆奧特曼四處拉融資想要畢其功於一役。董事會卻越來越警惕奧特曼的激進，甚至擔心人工智慧的過早出現，人類無法駕馭。
Open的董事會有六人。
最先跳反的是技術骨幹llya Sutskever。從他過去的言論我們能知道他最擔心的是AI安全問題，據報道他在OpenAI內部組建了一個目標限制和控制「超級智能」的子部門，於是被邊緣化，這讓他必須發起行動，來限制奧特曼的激進。
理所當然的，有效利他主義站到了他這邊。
其中Helen Toner曾經一手創辦「有效利他」慈善評估機構GiveWell，並負責對國會裡有效利他傾向的議員遊說，還是美國最大人工智慧政策中心的投資部主任。而Tasha McCauley則與著名利他主義者Joseph Gordon結婚，她的導師也奉行同一主義。
原則上，資本不能干預OpenAI的董事會行為。
政變到此，CEO奧特曼就被多數票踢了出去。
四
從樸素情感來看，有效利他主義似乎是股我為人人的清流。
然而落實到實際，往往伴隨爭議。
前面提到的，資助了MIRI與OpenAI的班克曼弗里德曾在各種場合宣揚有效利他主義是一種旨在儘可能多做好事的哲學，曾在有效利他中心CEA短暫擔任開發總監。
可他更為人所知的是經營加密貨幣平台FTX，到後來平台破產整得數萬投資者血本無歸，他於今年因7項金融罪名最高可判110年有期徒刑。
電競愛好者應該對FTX有印象
此外，有效利他祖師爺彼得辛格還因一條推文被認為有戀獸傾向。
最近像彭博社，福布斯這樣的權威媒體更是報道了這群科技亞文化社群里突破傳統道德的兩性關係實驗，一邊恐懼人工智慧末日一邊服用致幻劑，一面投身拯救世界的理想，一面又對因哈利波特同人小說而來的女研究員實施性侵。
當然，就像沒有第一手資料的本文，不可避免的會有些陰謀論色彩。你同樣大可認為這些突如其來的負面報道是資本買的有意抹黑，畢竟資本在OpenAI有利益，即使無法直接下場，也照樣有的是其它辦法干預。
所以你看，昨天738名員工聯名以集體跳槽微軟來威脅董事會辭職，直至今天發稿日的六小時前，山姆奧特曼已回到OpenAI重新登基。
OpenAI到底姓主義還是姓生意？人工智慧到底將把人類引向怎樣的未來？上面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仙打架，我們凡人只有干看著的份，瓜吃完了明天該幹嘛幹嘛。
倒是寫出《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的尤德科夫斯基老哥才真正是那搞運動的天才——
誰能想到同人小說，竟也是武裝思想，意識形態鬥爭的重要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