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 的雷劈了一個春節,沒有一個人逃得過——時至今日,不用再累述它有多強了吧?
恰逢過年這個時節,又是一個情緒起起伏伏的時刻,走親戚時的無聊,被催這催那的苦惱,以及對春節人流的驚恐,還有一點點假期的閒適。DeepSeek 一定是個相當好的聊天搭子,網友們已經發掘了它很多的模式:毒舌起來,每一個字都跟淬了毒一樣。
理性起來,也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當然,發起癲來也是不在話下。
絕大多數時候,它都是一個完美的聊天搭子。我甚至連打掃房間時,找不到東西時煩躁起來,也會跟它吐槽兩句。它比任何真人朋友都耐心、包容,試圖理解一小疊旅遊票根,對我來說的獨特意義,並以此開解我的暴躁情緒。但是必須得說,現階段它還做不到。面對「這一定是一段對你而言難忘的旅程吧」這樣的場面話,我有點無奈地笑起來。你懂什麼。烏托邦?不,是社交媒體這一小疊票根,是我曾經在阿姆斯特丹旅遊時保存下來的。坐在遠航飛機上時,我懷著雄心壯志要「像當地人一樣」,把這個地方逛個底朝天,並且在出發前,就已經在小紅書上找好了搭子。對的,那正是小紅書盛行「找搭子」的年代。可惜那時候小紅書還沒有「出海」成功,都是中國人搭子,不然說不定就能搖到個本地導遊。
「找搭子」是一個當代得不能再當代的交友方式,一切交給算法決定,堪比賽博求籤。氣性相投的搭子是上上籤,其它的,只能是活受罪。比求籤好那麼一點點的,是可以通過個人主頁模糊判斷一下,但有效程度也很低。用戶坐在電腦前,接入網際網路時,可以扮演起各種各樣的角色,哪怕跟自身毫無關係。1997 年,一家從事早期網際網路提供商的廣告,是這樣打出口號的:「沒有種族,沒有性別,沒有年齡,沒有殘疾。只有思想。烏托邦?不,是網際網路。」這句廣告一語成讖,將近 30 年過去之後,最後的「網際網路」,要換成社交媒體。本質上,這說的是數字交往的中介化。我跟搭子中間,有且必須有一個小紅書算法。在傳播學學者庫爾德利看來,中介化的特殊之處是,介質超越了鏈接、傳輸的作用,而是讓特定的行動場域,隨著媒介的展開、關閉而發生變化。簡單來說,如果在我找搭子那天,小紅書的伺服器也像 DeepSeek 這幾天一樣,崩到只能回復一個「嗯」字,那註定我跟搭子之間有緣無分,這條線牽不起來。但當時的我很需要搭子,迫切地需要:我的雄心壯志在第一天落地時就破碎了,取行李時沒使好勁,崴傷了腳。北歐確實是發達城市,但機場提供的關愛行動障礙人士服務,最遠只能到機場裡的城鐵入口處了。那時我的信念,跟求神拜佛時完全沒有區別:求求了,讓我抽到一個熱心腸的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