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於世,妖怪亦生於世一旦妖怪與人之真與理相呼應,便可得到形得其形,將幻化成不得存於世上的物怪物怪無法根絕,卻可斬除故而退魔劍存在,用劍之人亦存在物怪尚存於人世之中。」
這本是我在網上的一篇文章中無意間看到的這句話,起初抱著好奇的心態想看看這句對話的出處,所以也就順理成章的看到了另一個神番——《物怪 》。
《物怪》的藝術風格極其獨特且多元化,它巧妙地融合了日本傳統浮世繪與西方現代藝術流派。
浮世繪是日本江戶時代興起的一種版畫藝術,以簡潔明快的線條勾勒,鮮艷飽和的色彩著色,描繪世間百態。《物怪》在此基礎上,融入了西方結構主義、裝飾主義、分離派、野獸派等流派的特點。
結構主義強調幾何形體與空間結構,裝飾主義注重細節的裝飾性,分離派則提倡平面化與簡潔性,野獸派以粗獷豪放的筆觸和鮮明的色彩見長。
動畫中海坊主篇的牆紙圖案讓人聯想到奧地利畫家克里姆特的作品,金色與幾何圖形的運用,裝飾感十足。《鵺篇》中飛濺的血液猶如抽象表現主義畫家傑克森·波洛克的潑墨畫,充滿了張力和動感。
值得一提的是,製作組有意營造出紙上作畫的質感,畫面中的褶皺感讓人仿佛在欣賞一幅幅和風濃郁的水墨畫卷。配合詭異悚然又不失優雅的配樂,整部作品透露出濃厚的日式美學情懷。
串聯起整部作品的是主人公賣藥郎。他看似游離於每個故事之外,卻以問答的方式引出故事,揭示真相,推動情節發展。賣藥郎處變不驚的態度與詭譎的故事形成鮮明對比,卻又相得益彰,營造出獨特的講故事氛圍。
《物怪》雖然採用了獨特的藝術表現手法,但其核心是深刻而富有哲理的。它通過一個個民間故事,揭示了人性的複雜多面。
每個故事都圍繞著"形""真""理"三個主題展開,講述了因人的怨念而滋生的妖怪,以及在揭露真相的過程中所展現的人性之惡。但同時,作品也宣揚了人心向善的積極思想,給人以啟迪和希望。
在《物怪》中,主人公藥郎的身份設定耐人尋味。他雖然自稱是個普通的賣藥郎,但細看全篇,你會發現他從未真正賣過藥,而是一直在尋找物怪的"形、真、理",以期用退魔劍將其渡化。這樣看來,他更像是一個伏魔者,而非單純的商人。這個看似矛盾的設定,究竟有何深意?
其實,藥郎的身份影射了當代社會的"病灶"。他所面對的種種物怪,正是社會陰暗面的具象化。以《座敷童子》篇為例,故事表面寫的是女性生下了被認為不該存在的孩子,但實則反映了現實中女性在面對非意願懷孕時的困境。
志乃雖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和傷害,但仍想保護腹中的生命。然而,這個社會如同故事中冷酷無情的老闆娘,認定這些生命"不該誕生",便想方設法地抹殺。
在《海坊主》的故事中,妹妹阿墉對哥哥的愛達到了極致,甚至不惜捨棄自己的生命。這種純粹而無私的愛,讓卑微齷齪的和尚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感受到了被愛的喜悅。然而,這份喜悅背後,是和尚餘生中無盡的愧疚與恐懼。他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和懦弱,給他人帶來了怎樣的傷害。阿墉的犧牲,成為了他內心永遠的痛。
這種人性的陰暗面,在《鵺》、《化貓》和《繯》中也有所體現。在《鵺》中,三個求婚者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傷害無辜;在《化貓》中,丈夫為了掩蓋自己的過錯,竟然殘忍地殺害了妻子;而在《繯》中,村民們對於異類的排斥和仇恨,更是令人觸目驚心。這些故事揭示了人性中的自私、懦弱、殘暴等種種劣根性。如果任由這些"病灶"滋生,就會像物怪一樣,給世界帶來災難。
而藥郎的存在,正是為了醫治這些"病灶"。他尋找物怪"形、真、理"的過程,實際上是在幫助人們直面內心的恐懼和陰暗面。只有勇於面對自己的缺陷,才能真正地改過自新。這也許就是藥郎身份的真正意義所在——他不僅是驅魔者,更是心靈的醫者。
藥郎的存在,就是為了直面並化解這些社會"病灶"。他尋找物怪的過程,就是揭示問題根源的過程。只有理解了問題的本質,才能從根本上加以化解。這也許就是主人公身份設定看似矛盾的深層原因——他不是簡單的驅魔人,而是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的"醫者"。
在敘事節奏上,《物怪》並不急於推進情節,而是富有韻律感地娓娓道來。台詞簡潔而意蘊豐富,鏡頭構圖獨具匠心。看似不起眼的細節,如屏風、牆紙、紙傘、假人、面具等,實則都是暗示真相的關鍵道具。
以座敷童子篇為例,牆紙上兩隻大瓢蟲捕食小瓢蟲的圖案,象徵著兩個兇手殘害無辜兒童;木偶娃娃與女人之間的紅毯,則暗示了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再如鵺篇,近乎黑白的畫面中,三位求婚者身上的彩色物件恰是案件的關鍵線索。這些精心設計的視覺隱喻,在真相大白時往往讓人恍然大悟,可謂匠心獨運。
而在所有篇章中,無臉怪篇尤為晦澀難懂。故事表面上寫的是妖怪作祟,實則是在講述一個備受壓迫的女性如何解放自我。
導演將主人公蝴蝶的心理狀態具象化,虛實交錯,讓觀者也難辨真假,營造出撲朔迷離的氛圍。更值得玩味的是,蝴蝶壓抑自我的方式耐人尋味:在無臉怪製造的幻象中,她殺死了丈夫全家,最終被處以極刑。這樣一種自我毀滅式的宣洩,折射出現實中那些備受壓迫者的心理困境——通過麻木自我來逃避痛苦,進而不斷強迫自己妥協。
整篇動畫其實是一個特定年代社會的縮影,充斥著荒誕、虛偽、惡毒和瘋狂。是一部探討人性與社會問題的寓言故事。每個物怪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關於歧視、壓迫、欲望等主題的寓言。
而這也是他成為神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