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2018年9月，騰訊關閉了《QQ寵物》的伺服器，這個誕生13年、飽含一代人青春回憶的小遊戲正式停止運營。
根據官方當時發布的公告原文，將和《QQ寵物》一起退市的還有它的另一個衍生遊戲《大樂斗Ⅱ》，許多人看到「大樂斗」這個關鍵詞，都會以為公告裡指的是那款當年在QQ空間裡非常流行的網頁遊戲《Q寵大樂斗》：
但其實《Q寵大樂斗》並沒有停運。多年過去，這款網頁小遊戲不僅逃過一劫，甚至還演化出了更多奇怪的規則系統和自己專屬的玩家生態。
在你所不知道的網際網路角落裡，那些在名義上已經消逝的「Q寵」們，仍在以自己的方式激烈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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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現在點開《Q寵大亂鬥》，很可能會迷失在這滿屏的按鈕、裝備、屬性槽和技能特效里：
對於那些又肝又氪、一直堅持這款遊戲的大佬來說，他們的武器庫里裝的不再是木劍、平底鍋、板磚這種當年人人都能擁有的平民裝備，取而代之的散發金光的大力神杯、光劍、雷神之錘這種出自各種影視作品裡的經典武器。
掏個雷神之錘也屬於基本操作了
就是一塊板磚，在大佬的武器庫里也早已被強化成了五星金磚。
在B站上點開了一個號稱是「榜一大佬對決」的遊戲影片，就能看到除了當年樸素地甩技能、武器互砍之外，現在每隻企鵝的身後還站著助戰幫手，從卡卡西、櫻木花道這種日漫角色到美國隊長、鋼鐵人這樣的美漫人物，應有盡有：
神將鵝卡西
在正式開打之前，兩隻鵝通常還會輪番請神，給自己疊上琳琅滿目的Buff，光是戰前準備就得先耗上幾十秒；
當雙方終於正式交手，當左邊的鵝略顯頹勢，便又隨手召喚出了傭兵「高達」，而另一邊也不遑多讓，立即喊出了自己的「滅霸」與之抗衡，一時間我甚至不知道這到底是大樂斗還是騰訊新推出的頁游版明星大亂鬥：
除了戰鬥系統的改變外，如今每隻鵝的養成界面，其複雜程度也足以勸退試圖回坑的新手。
界面旁圍滿了一大圈圖標
現在的《Q寵大樂斗》除了保留當年最核心的武器和技能機制外，還加入了諸如「傭兵」「門派」「奧義」「元嬰」等多達數十種的新系統，雖然它們的功能各有不同，但都服務於一個共同的目標——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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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還在堅持玩《Q寵大樂斗》的，除了偶爾想在這裡追憶過去的情懷黨外，基本就只剩下執著於排行榜、比賽、幫派戰的氪金老玩家。
上面提到的諸多複雜系統，正是為這些玩家們服務的，基本的養成循環不外乎積攢素材、強化、挑戰更高級的對手、獲得獎勵後繼續強化。
由於這款遊戲一直沿用上線之初就已確定的自動戰鬥機制，Q寵在對戰時使用武器和技能皆為隨機觸發，因此對玩家來說，能做的所有操作和養成都只限於戰鬥之外，這就導致在多數情況下，它更像一款拼數值的遊戲，只要你的戰力更高，武器更強，大概率就能贏下對局。
聽起來像是一個「木棒打小龍蝦」的故事，不過在這款看似輕量級的遊戲裡，想把手中的木棍強化到「畢業」，需要付出的成本同樣不少。
拿所有玩家最熟悉的武器系統舉個例子，高手背包里的神階武器，都需要先從最基礎的武器開始，慢慢升級、覺醒，突破三個階段才能到達神階，大階段底下又分更多個小階段，裝備達到的階段更高，下一次強化時就越有可能失敗，而在這個遊戲裡，失敗又有一定概率掉階段。
低階武器需要在神匠坊進行強化
所以想通過從商城裡購買素材來升級裝備，一把神階品質的武器很可能就要花費上萬元。另外別忘了，《Q寵大樂斗》里一局比賽往往會隨機使用多把武器，想要更穩妥地贏下比賽，只強化一把顯然也是不夠的。
「那麼究竟需要氪多少才能算畢業？」
我從樂斗玩家群里找到了一份極其詳細、內容覆蓋了遊戲幾乎所有系統和物品屬性的表格文檔，從基礎的武器數據、門派心法到奧義、俠士、靈獸資料應有盡有，光是這個文檔的索引，就足足整合了近50多項：
除了文檔本身多達數十萬的文本量外，在諸如貼吧這樣的玩家社區，你還能看到玩家會針對遊戲中的某個分支做非常全面的解析。
比如我就發現了一篇名為「2023年俠士解析帖」的內容，作者詳細解析了目前遊戲中各類型的俠士屬性和流派技巧，如果光看內容，說實話很難讓人想到背後是一款如此簡單的純數值養成遊戲。
不難發現，這款遊戲的玩法設計和玩家生態都基本繼承自當初的頁游時代。資深玩家除了「氪金」這個動作外，有可能還做了相當全面的數據統計、類型對比、環境分析，你以為他靠的只是「鈔能力」，但想在同等戰力水平下贏得比賽，同樣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當然，這背後則是高昂的資金與精力投入，化作了令人難以割捨的沉沒成本，這或許也是這款遊戲至今沒有被玩家和運營方捨棄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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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站的一些《Q寵大樂斗》對戰影片中，大部分偶然點進來的觀眾通常會驚訝於「不是說QQ寵物都沒了嗎，怎麼還能在這裡打PK」。
在2010年這款遊戲推出時，曾經借了「QQ寵物」的風頭來做推廣。遊戲中角色的形象也都沿襲自玩家當時正在餵養的QQ寵物。如果你在啟動遊戲時QQ號尚未領養過寵物，系統甚至會強制讓你去領養一隻，這就容易讓人產生遊戲與Q寵綁定的印象，但除了借用形象外，遊戲在玩法上其實和你餵養的Q寵就不再有關聯，如今新註冊的玩家則只能使用默認的Q寵形象。
至於在2018年宣布和《QQ寵物》一起停止運營的《大樂斗Ⅱ》，其實指的是騰訊於2011年公測的《Q寵大樂斗》續作。
《Q寵大樂斗》上線後僅僅過去一年，騰訊便緊鑼密鼓地上架了名為《大樂斗Ⅱ》的頁游，且這一次，《大樂斗Ⅱ》和QQ寵物的關聯性更強，不僅延續了Q寵的外觀，而且還關聯了它本身的等級、成長值、能力值等數據。
另外比起一代的完全放置，二代在玩法上也略微增加了玩家的養成自由度和操作性，比如可以根據情況手動選擇要釋放哪個技能或者道具，另外也設置了更多的副本和任務。
只是這種看似有深度的改動並未給遊戲帶來更多受眾，或者說，真正讓玩家喜歡的還是那個點擊自動戰鬥、隨機解鎖技能，隨意挑戰好友的原始版本。
當然，《Q寵大樂斗》的這種休閒玩法也並非是騰訊原創，早在2009年，知名肉鴿遊戲《死亡細胞》的開發商Motion Twin就曾推出過一款名為《我的野蠻人》（My Brute）的Flash遊戲，使用的同樣是自動戰鬥和隨機解鎖武器的設定。
《我的野蠻人》遊戲畫面
可以看出，不管是戰鬥邏輯還是武器技能的養成UI，《Q寵大樂斗》都有很明顯的借鑑痕跡。
但要說的是，和現在動輒數十個強化系統不同，剛上線時的《Q寵大樂斗》明顯並不是以營收為最主要的導向，而是QQ農場、搶車位、魔法卡片等互動社交型遊戲的熱潮，拓展和增強QQ用戶間的社交黏性。而Q寵天然的IP加成，也確實讓這款體量很小的網頁遊戲，迅速積累了大量忠實用戶。
由於其中國風、武俠的主題，在2012年時甚至還成為了團中央宣傳部向青少年推薦的40種優秀文化產品之一，當時可謂是流量和口碑雙收的遊戲。
只不過好景不長，在「偷菜」等社交遊戲的熱度退去後，《Q寵大樂斗》同樣也失去了多數輕度玩家，在大眾視線銷聲匿跡的這近十年裡，才逐漸往之前提到的「肝數值、氪金」的方向走。
結語
我在一個樂斗交流群里潛伏了近一個星期，發現還在堅持遊戲的老玩家，進入遊戲時用的大多都是手機端，但《Q寵大樂斗》的移動版其實已經在多年前就不再維護，如今玩家使用的依舊是完全沒有畫面和UI的文字web版本，一如十年前的模樣：
以如今眼光來看，已經有MUD遊戲的味了
可以想像，哪怕拋開玩法機制不談，如今也很難有新玩家能接受這種樸素的界面，但我卻偶然在B站上看到一位Up主給遊戲近50個養成系統做了詳細的新手向講解攻略，一個系統一集，現在他已經更新了45集：
出自B站up主@一夜北城本尊
《Q寵大樂斗》的新人自然是屈指可數，每期影片的播放量基本只停留在三位數，有些數據更慘澹的，甚至連100的點擊量都達不到，不過這位Up主倒是毫不在意，繼續維持三天一更，甚至一天多更的頻率，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製作了整整45集內容。
在系列的最後一集裡，他自述道：「戰力是永遠提升不完的，永遠有比你高的人，玩這款遊戲，做這份攻略更多還是想彌補當初的遺憾吧。」
在交流群里，我遇到的很多玩家都和他的想法類似，一聽有新人入坑，大家都會半開玩笑地「勸退」，互相倒苦水，但過一會話題又轉到了「馬上就十四周年慶了，到時候應該會給福利吧！」
或許就連仍在堅持的老玩家，也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喜歡它的哪個方面，但《Q寵大亂鬥》就和多數被人遺忘在角落的老遊戲一樣，人們之所以留戀它並不是因為遊戲本身有多好玩，只是追憶那些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時光。
